“太后要找的是金令麽?”皇甫淳笑眯眯道,“攝政王把它交給我啦。”
第二百一十六章 兵變(下)
來人的笑容足以讓延和宮內諸人膽寒,而他手中純金打造的令牌,以及令牌上雕刻得栩栩如生的三頭鳥,更如同巨石,砸在他們的身上。
太后完全亂了方寸,更顧不得什麽體面,抬手指著皇甫淳,指尖卻顫動得厲害:“你,你……你是如何進來的?禁衛何在?!”
“太后這是在與我說笑麽,”當著千代族人的面,皇甫淳負手而立,如在自家庭院中閑逛般,往宮殿正中走,“攝政王為保太后皇上的安全,將此金令交予我,好調遣宮中禁衛……若是太后有什麽吩咐,吩咐外臣便是,外臣一定惟命太后之名是從……來人,太后宣禁衛。”
皇甫淳話一出口,禁衛和皇甫家的親兵便魚貫而入。他們各個手持兵刃,一入內便成兩縱隊,佔領左右兩旁,將其中千代族人團團圍住。
這哪裡是奉命,這分明是逼宮。
在場之人心裡都清楚,可卻無人敢將這話說出來;就連最六神無主的太后,都只能緊緊閉上嘴。
目下皇甫淳仍做著表面功夫,至少未傷及千代家的人。
一旦話說穿,皇甫淳也可以省事了,將他們都殺了便罷。
外頭早有些謠傳——沒有千代戎,二十年前天都宮就該易主了。事實正應了這話,千代戎離世這才多久,皇甫淳的人已經殺到延和宮了。
太后站在堂上,哆哆嗦嗦再說不出半句話。
倒是千代奇,心神還略微鎮定:“皇甫淳,你究竟意欲何為?”
皇甫淳左右手交疊在身前,一邊來回搓弄著,一邊慢條斯理地走過那些千代氏的面前。他並未馬上回話,而是一個一個細細打量他們的臉,好似想把他們此刻的無助、恐慌、不知所措,全細細欣賞一遍。他就在眾人中間走了一圈,甚至沒將太后這個婦人放進眼裡。
皇甫淳道:“我意欲何為?這不是顯而易見麽。”
千代奇再問:“你這可是……叛國謀逆!”
“奇公子話莫要說得這般難聽,”皇甫淳道,“我明明是奉攝政王遺願,前來輔佐太后與皇上。”
他說著,外頭一陣小孩的吵鬧聲由遠及近;太后的臉色瞬間便沉了下來,一雙眼因震怒和害怕而通紅,繼而滲出淚來。
“放開朕!你是誰,快點放開朕!……母后在哪裡,我要母后!!……”
外面哭鬧不已的,正是呈延國年幼的國君,千代爻。
“爻兒,爻兒……”太后忍不住往前邁步,怎料旁邊皇甫家的親兵毫不猶豫地拔刀,準確無誤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啊……你做什麽!”
“太后莫急,不過是把皇上也請到這延和宮來,好為攝政王的身後事做安排,”皇甫淳道,“不如大家坐下來慢慢說。”
他說“坐”,可又有誰如今能坐得下來?
眼看著無人動彈,皇甫淳有些不悅道:“我說,坐下來,慢慢說……”“皇甫君,爻兒尚且年幼,有什麽你衝我來,勿要傷害我爻……”“我說坐下!”
他突然一聲怒喝,嚇得太后腿都抖了抖,險些就要摔下去。旁邊的親衛及時出手,粗暴地抓著她的手臂,硬生生把人提著不讓摔下去。而刀已經在動作間割破了她的皮膚,滲出點點血珠。那婦人——如今只能算是個穿戴華貴的婦人,哪還有半分上位者的氣韻——亂了發髻,眼淚止不住地往外掉,卻仍惦記著她的孩子:“不要傷害爻兒,求求你了皇甫君,不要傷害么兒……”
“我說讓你們坐下,”皇甫淳恢復平常的口吻,“你們聽不懂嗎?”
他話語剛落,千代奇身邊的長者,胸口突然冒出一截刀刃。血並未噴出來多少,卻已足夠嚇得在場諸人臉色煞白。
見此情狀,他們除了顫抖著坐下,再無其他選擇。
小小皇帝這時才被皇甫軍扣著,拽進了延和宮裡。他才六歲,根本不懂什麽國事權謀,只知道方才突然有人闖進他的殿閣中,就拿刀對著他,將他粗暴地拖至此處。他一看到自己的母親,就哭得更厲害了,眼淚鼻涕一股腦兒地往外冒,隻想跑去母親的懷裡:“母后,母后救我,母后……”
他自然是跑不掉的,太后也只能跌坐在原地,被皇甫軍挾持著不敢亂動。
看著這些千代氏的蠢貨都乖乖坐好了,皇甫淳心情大好。
他竟走到了小皇帝面前蹲下,還替他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好了皇上,太后不是在這兒嗎,不要哭了。”
他一邊說,一邊哄騙著將千代爻抱了起來:“你看,你叔叔伯伯哥哥,還有你母后都在這兒,哭什麽。”
諸侯之中,禦三家一直對千代皇室虎視眈眈,各家的家主也都是各有所長的能人。赫連恆是泰山崩於前而不改色,讓人無法捉摸者;尉遲嵐則是狂妄囂張,殺人如麻之輩;而皇甫淳,他的可怕之處,便是他無論做的是什麽傷天害理不仁不義之事,他都是笑眯眯的。
此時此刻的皇甫淳就像一位好脾氣的父親,抱著千代爻輕輕晃動,還不厭其煩地開口哄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