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看這些,如何知道該怎麽治理。”
“之後你想安排誰來管東廷?”宗錦順口問道,“你還有幾個弟弟吧?安排他們來?那讓他們來琢磨這些啊……”
“我已經和白鹿弘談好了,東廷和耕陽,全權交由他來打理。”赫連恆說著,很是自然地牽過他的手,“只是趁著這幾日看看,日後好心中有數。……對了,今晚我有事與你說,便不要出門了。”
“什麽事,這麽神神秘秘?”
“不是什麽大事,一點小事。”
宗錦也沒往心上放,便乖巧地答應了:“哦,成。”
他一邊說,一邊瞄到了放在幾案旁的一摞書信。他順手拿起一封來看,裡頭寫的都是外面探子寫回來給雍門飛過目的時事,最近一封乃是半月前的。
“……‘皇甫軍異動,天都城西三十裡駐扎,疑有三萬’?”宗錦念著,皺起眉頭,“皇甫淳在天都城駐扎做什麽……”
“讓我看看。”
第二百零四章 刺青(上)
“喏。”宗錦把信直接扔到了赫連恆面前,看著男人好似短時間內也不打算離開的模樣,他索性在赫連恆身旁盤腿坐下,隨意扯過一本地方志,草草翻了幾頁。
“白鹿弘也跟我提過,說皇甫最近不安分得很。”赫連恆說,“我隱隱有些不安,皇甫淳不會無的放矢,他肯定是在盤算什麽,只是我們尚未可知。”
那地方志無聊得很,宗錦看了兩行便忍不住合上了:“隨他算,就皇甫淳那點手段,還不夠我消遣的。”
聽他這般狂妄的言語,赫連恆按捺不住地勾唇:“不愧是你。……餓不餓?”
“還行,你看你的,不用管我。”
“看完了。”
宗錦一愣,抬手比劃了下:“這裡的全看完了?”
“嗯,除了雍門飛房裡那些密信。”
這桌上少說有七八十冊,赫連恆居然一天之內全看完了?宗錦想想都覺得恐怖。男人稍稍活動了兩下脖頸,率先起身,還不忘伸手扶了宗錦一把。二人就著皇甫的事繼續往下閑說了幾句,肩並肩地往後院走了。
後院的一隅修了座涼亭,模樣不如赫連恆家的院子一半好看,但在烏城裡該稱得上是處好風景了。
赫連恆帶著他在涼亭裡落座,喚人弄了些小食先端上來,其中還有碟瓜子。
宗錦一眼就看中了瓜子,抓起一把便開始嗑,一面嗑一面說:“……何時啟程回去?”
“待你身體好些了再走。”赫連恆對這些小食貌似毫無興趣,自顧自地倒了杯茶喝。
“我?我好得很,”宗錦道,“你管我作甚。”
“回去車馬勞頓,你須得再休息幾日。”
“……哈,車馬還勞頓?我從東廷走路回去,等到了你赫連府還精神奕奕,你信不信?”
“想回去了?”
“……一般。”
赫連恆淺淺一笑,再問:“一般是何意?”
“一般想,”宗錦解釋道,“就是沒有很想,但也不是完全不想,有那麽一點想,也無法稱作是想。”
“看樣子是真好全了,”赫連恆笑意更盛,“口齒這般伶俐。”
二人聊著聊著,後廚的仆人端著剛出鍋的飯菜上了涼亭的石桌。紅燒蹄髈,清蒸鱸魚,白果燉雞,五香牛肉……果真一桌全是大葷,那香味嗅得宗錦口水直流,眼睛都在發光,菜還未上完,他已經拿起了筷子。
但宗錦沒想到的是,最後端上桌的,是兩碗熱氣騰騰的紅豆湯。
他愣了愣,腦子裡立刻浮現出無香的臉。
說來,在赫連府裡,他相處最多的是赫連恆,其次便是無香了。以至於只是看著紅豆湯,他都能想起無香平時不苟言笑的模樣;還有那時無香的生辰,她穿的一身紅衣白梅,好生漂亮。
他又放下筷子,先嘗了嘗紅豆湯:“……沒有無香做的好吃。”
“嗯,”赫連恆輕聲說,“無香的手藝確實很好。”
“你怎麽想起喝紅豆湯了?”宗錦道,“不怕睹物思人嗎?”
“聽景昭說你喜歡,”赫連恆回答道,“睹物思人,在所難免,也沒什麽。無論想與不想,無香都已經死了。”
“你這話說得也太無情了……”
“是麽。”赫連恆意味深長道,“逝者已逝,活著的人只有無能為力。”
男人意有所指,宗錦聽明白了。
——如今是無香去了,但在無香去之前,赫連恆一直因尉遲嵐的死鬱鬱寡歡。那確實是毫無辦法的,無論是傷懷還是繼續朝前,是時時想念還是刻意忘懷,逝去的人終是不會回來。
二人沉默著喝完了紅豆湯,等緩過那陣鬱悶後,宗錦才故作輕松道:“紅豆湯你可千萬別請景昭喝了。”
“嗯?”
“他喜歡無香,你看不出來嗎?”
赫連恆看著他,稍稍等了等才說:“是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