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副模樣像極了過往意氣風發的尉遲嵐,看得叫赫連恆心動:“……北堂,你先出去候著。”
“啊?喂藥我都看了,戰術反而不方便我聽了?”北堂疑惑道。
“出去候著。”
“……遵命。”
待到北堂列退出去掩上門,宗錦才說:“你懷疑他麽,還特意叫他出去。”
“那倒不是。”赫連恆說著,一把箍住了宗錦的脖子,印上他的唇。
“!!”
這吻來得匆忙,勢頭卻凶,藥的苦澀都因交纏而傳進了宗錦的感官之中。可後頸上的那隻手用力得很,他連掙脫都沒有機會。片刻後赫連恆便像是滿意了,松開他後幽幽道:“是嘴裡發苦,想嘗點甜的。”
第一百一十章 詭計多端赫連恆(上)
宗錦忿忿地用手背擦了幾下嘴唇上的濕潤,又很嫌棄地往旁邊呸了幾下,可嘴裡的苦味好似粘著了似的,怎麽也下不去。
——就跟前一晚那什麽似的。
——赫連恆這個衣冠禽獸。
沒等宗錦緩過神來罵人,赫連恆已揚聲讓北堂列進來,自己則心情大好地將頭髮捋了捋,束成矮馬尾落在身後:“你若有何計劃,你現在便可說。”
北堂列也不知方才那點功夫裡發生了什麽,總之情勢調轉,宗錦顯然是吃了癟,而自家主上神情柔和了不少。二人之間那股“已知根知底”的氣息相當濃鬱,北堂列看著宗錦的眉眼,情不自禁地露出一絲愁容。赫連恆未忽略他的異常,即刻又發問:“你好似心情不佳。”
北堂列癟癟嘴:“……我喜歡宗錦,主上明知故問。”
“……你喜歡我就喜歡我唄,”宗錦道,“我也沒不許你喜歡。”
“我不許。”赫連恆接著說,“身在戰場,就勿要想兒女私情。”
北堂列不吭聲了——好一個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宗錦帶著空碗起身,往旁邊臨窗的坐塌上一坐,放下碗便開始給自己倒茶:“既然要說,那不如你把將領都叫齊了,也免得再複述。”
“你先說與我聽。”赫連恆道。
“行,”宗錦也不糾纏,或者說他壓根無所謂有誰在此聽著,“我說便說。”
因為他和赫連恆、和皇甫淳這些人都不同,他的戰術從來無所謂泄不泄露。如若不然,洛辰歡也無需潛伏十年之久,早可以和敵人裡應外合地將他圍剿了。
宗錦喝了口茶,閑聊似的輕巧開口:“索性把林地都給燒了。”
“嗯?”
“什麽?”
另外兩人同時發出疑問。
他不緊不慢道:“想想那夜的事,眼見火起,樂正家便未再冒險;若是能殺了赫連你,他們不僅能保樅阪的安寧,甚至能將函州與禦泉趁此拿下。即便如此他們都不冒進,才給了我們撤回岷止城的機會,足見林地於他們而言有多重要。”
這道理淺顯,誰都看得出來。
“攻敵之必救,三歲小孩都懂的道理,”宗錦接著說,“六千余人,要強攻進樅阪內部定然不夠,但若只是放火燒了林地,那就夠了。”
“這林地之廣,若真是全燒起來,恐怕半月都未必能滅,到時候禍殃平民……此事不妥。”赫連恆否決道。
北堂列也點頭:“主上說的對,若真這麽做,樅阪上下不知道該多恨我們;於主上聲譽也不利,反倒給了各家出師之名。”
“大丈夫怎能拘小節,”宗錦不屑一顧,“再者說,我等就算是放火,這火也燒不起來的。”
他一邊說,一邊順手用食指蘸了蘸茶水,在桌面上畫起來。
二人雖都未和他坐在一起,卻能依稀看清楚他所畫的東西,正是樅阪更深處的地圖。他一邊畫一邊道:“所謂靠山吃山,靠海吃海;至少圍著這林地的幾座城,定然需要在這林子裡打獵尋山貨。樂正家可以不管林地,卻不能不管百姓的死活。平民是最簡單的,他們隻想活的好,上頭是誰在打理瑣事,他們無所謂的。而且樂正那些野狼,一旦脫離了林地,就只是些狗崽子罷了。”
圍繞林地的五座城池都被宗錦標了出來。
他停了停手,繼續說:“不就是怕這樣會為人詬病嗎,要我說就偽君子就是麻煩。……若是我們在火燒林地,樂正必救;趁此時繞邊而行,強攻漆城和元城。不僅樂正軍要救火,漆城和元城也會城門大開,讓人出來救火,除非他們想看林地燒成荒土。”
宗錦說罷,那水漬畫出來的地圖上已標上了兩處線路,分別通往漆城和元城。
赫連恆沒有說話,倒是北堂列提出質疑:“可若是他們當真不救,我們就……”
“那就好啊,不救好啊,不救林子燒光了,論輕騎重騎,他們贏得過赫連恆麽?”宗錦一邊說,一邊看向床榻上認真聽著的男人,“還有你那策應的萬余人呢,什麽時候到?”
聞言,赫連恆眯了眯眼,隨即又勾唇淺笑:“快了。”
——這等膽大包天、不顧聲明的計謀,恐怕也只有尉遲嵐敢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