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安勿躁!”
盧非連忙製止他下令——他是看不明白,赫連恆為何要如此。
若是覺得言語無用,直接動手便罷;若是還想試探,又何苦要派個小卒前來挑釁?既是挑釁,那便是想讓他們因憤怒而失去冷靜;越是這種時候,越是要冷靜。
他如此想著,對方卻忽地有了動作。
一直居於小卒之後,不曾回話的赫連恆突然往前了幾步,在先前那個狂妄的小卒身邊停下,衝盧非道:“放暗箭可不是君子所為。”
“君子?”樂正清冷笑一聲,大聲呵道,“你赫連恆就是天底下最虛偽的小人!”
赫連恆隻道:“兩軍交鋒,死傷必不可免;如今兩軍對峙於此,非要打,鹿死誰手尚未可知,但傷亡一定不會輕。”
“……赫連恆,你不會事到如今要和談……”“莫要急躁。”面對宗錦的發問,男人隻輕聲地應了一句,接著往下說,“不如這樣,久仰盧將軍用兵鬼才,此次交戰也足見盧將軍本事。”
“這是何意?”盧非反問道。
“若是盧將軍願意投誠於我赫連,”赫連恆道,“我定竭誠相待,委以重任,共謀天下。”
“……”
見盧非一時語塞,樂正清怒視向他,咬牙切齒道:“你在猶豫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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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若真覺得赫連好,我便不會在樅阪了。”盧非小聲安撫他,“先聽他說,看看他葫蘆裡賣的什麽藥。……赫連,我已是樂正的家臣,自當為主君鞠躬盡瘁!”
“無論盧將軍願意與否,”赫連恆道,“我都不願見兵士傷亡,不如這樣。”
就連宗錦,現下都看不出來赫連恆的打算。
這些話自然是場面話,無一字半句可信;可赫連恆為何要這麽說,他就連隱約的意圖都猜不到。
“只要樂正氏臣服於赫連,率樅阪全境歸於赫連,我便就此退兵。”赫連恆道,“且除了安排赫連軍駐守在此之外,絕不干涉樂正的統轄,每年也無須向赫連進貢,樂正氏仍可作為樅阪之主……只是不能再稱樂正君而已。”
此言一出,樂正清氣得雙眼滿布血絲,再不想管盧非說什麽。
有句話赫連說的對,盧非再如何驍勇善戰,他也不過是個外姓家臣,怎會知樂正此刻的憤怒?!
“赫連恆!!!你想都不要想!!!”樂正清怒吼道,“狼騎!給我把赫連狗賊撕碎了!!!”
隨即,一聲狼嚎出現,蟄伏在夜色中的叢林狼就在四周紛紛響應,引得人不得不四處掃視,警惕著野獸突然襲擊。
宗錦不禁道:“你該往後退了,讓盾兵上前……”
“等等,”赫連恆仍舊冷靜,“還不是時候。”
“你在等什麽……”“嗷嗚——”
宗錦話未說完,一聲嘹亮的狼嚎出現。這聲音與先前的狼嚎明顯不同,聲音渾厚有力,竟像聽不出來是從哪個方向而來,倒像是有隻巨狼已張開血盆大口,以淌著口水的獠牙對著他們吼出來的。
他們不知道這是什麽,但樂正家的人聽得出來。
“是狼王!”樂正清驚呼道,“阿辛成功撤回來了?”
這突如其來的變數讓樂正清稍稍冷靜了些——有狼王在,群狼的戰鬥力就會變得恐怖;狼到底是狼,它們不會聽從人的戰術,卻會絕對的服從於狼王。現如今的狼王從小和樂正辛一同長大,二者的感情好得詭異,說是心意相通也許都不算過言。
宗錦都不由地繃緊了,那夜被群狼圍攻的事他還歷歷在目,聽著一聲聲狼嚎,他總覺得會如同那晚似的,不知從哪裡撲出一頭狼,便會咬住赫連恆的肩。
只有赫連恆,山崩於前也依然鎮定自若。
“盧將軍,”赫連恆繼續說,“如若不是我應允,怎麽會有人將情報送與你?”
此言一出,盧非的臉色便變了。
但臉色變了的不止是他,還有宗錦。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赫連恆:“……這都是你安排的?”
“過後我再與你解釋。”赫連恆匆匆應答他,再接著對盧非道,“若非如此,為何你隻知赫連的援軍會從側翼而來,反倒使得長生谷五千人白白送死?”
盧非的胸口劇烈欺負著,道:“好,好一個赫連恆,好一番算計,算我盧非計輸一籌……”
“現在棄暗投明,還來得及。”赫連恆道,“只有赫連,才配得上盧將軍的滿腹才華。”
“盧非你還跟他廢話什麽!三萬對兩萬,阿辛也回來了!赫連恆就是有九條命,今日也要交代在這兒!!”
——不,赫連恆不會無的放矢。
——此人陰險狡詐,不是常人,倘若真有招安之意,大可以讓那“內鬼”遞信前來。
——他故意在陣前如此說,卻又不曾汙蔑自己半句,意也不在故意挑撥離間。
一瞬間盧非的腦子裡便跑過千萬種可能,卻又一一被他自己否決,直至最後一種可能——赫連恆在拖延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