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列就在一旁聽二人的對話,目光就那麽直白地落在宗錦臉上。原俊江說起火藥的事來,便滔滔不絕;宗錦眸子裡閃著光,認真得不行。
那些什麽硫磺塊,什麽加工,北堂列也聽不太明白。
於是這時間,便成了他光明正大欣賞美色的時間。
宗錦那雙杏眼,真不像是男子該有的;但最讓北堂列覺著挪不開眼的,當屬宗錦的唇。小巧精致,笑起來卻又會咧得露出牙,很是可愛。
他原是覺著宗錦漂亮,頭一次見便有些心動。
相處的時日越多,他越覺得宗錦討人喜歡——聰明,大氣,還好看;試問誰能不心動。
呈延國好男色的人並不算罕見,若非如此,也不會有那麽多男娼存在。
只是遇見宗錦前,北堂列覺得自己還是喜歡女人多一些;遇見宗錦後,便覺得無所謂男女了。兩情若相知,要得是心意相通,除此之外便都不要緊了。他這麽想。
“……好,原俊江,”宗錦忽地站起來,喜悅藏都藏不住,“若是你能做到,我保證你會活得好好的!你且在這兒等著,我定然想辦法把你弄出去。……北堂,走吧。”
“若是能逃過一劫,鄙人感激不盡!”
看著宗錦走向自己,北堂列才收斂了思緒,道:“他說的那些,什麽火藥的製法,你懂?”
“不懂,”宗錦坦然道,“但感覺他說得有道理,可以試試。”
“試什麽?”
“你不是在旁邊聽著麽?”
“我?”北堂列笑起來,“我聽不懂,我只會打仗,不會其他的。”
“那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宗錦神神秘秘地回以一個自信的笑容,“他能讓赫連恆稱霸天下。”
——
禦水陵園。
天邊悶雷聲滾滾,陵園內祠堂中,一身素服的赫連恆跪在蒲團上,手持三根香,鄭重小心地拜了三拜。
他面前是擺滿供奉的供桌,還有赫連家歷代長輩的神牌。
今日並非是誰的忌辰,更不是清明重陽等祭祖的日子。隨他前來的仆從都守在陵園外,祠堂裡長明燈的燭火在兩旁幽幽亮著,火光映著赫連恆的臉,光影讓他的神情看起來比平時還要無情幾分。
三根香舉過頭頂,男人背脊挺直,開口道:“先祖在上。”
“赫連氏第二十七代子孫特來奉告,正月十五,出征樅阪,此後便要北出,奪得天下。”
“恆兒本無心天下,偏安一隅;但有人要將天下贈我,我自當收下,也不辱沒了我赫連氏之氣魄。”
“望列祖列宗在天之靈,保佑我軍,得勝歸來。”
【作者有話說:掉馬倒計時,還有一周(大概)】
第七十九章 情書
一場初春的雨落下來,淅淅瀝瀝從午後落到了華燈初上時。
下人房靠後廚那邊的長廊上,宗錦盤著腿,手肘撐在腿上,半邊臉壓在自個兒的掌心中,都快將面上那點肉擠得變形。他像是若有所思,就望著在不遠處穿著蓑衣,走來走去的景昭——這場雨忽地落下來,掛在庭院裡的煙熏肉得收,剛冒花苞的盆栽也得收,怕花兒朵兒的淋著淋著就叫雨給淹死了。
這原是下人活計,怎麽也輪不著兵士來做。
他宗錦在這赫連府裡,身份介於隨從與下人之間,但也沒人敢指示他去打雜;自然,像景昭那種早已被江意的隊列收編者,當然也不用乾這些雜活。
但就架不住有人天生賤骨頭,就喜歡給人跑腿打雜。
“無香姐——花我都搬回來了!”景昭站在雜物間外頭喊道。
一襲素色衫子的無香走出來,冷漠道:“這些原不用你做,你去休息便好。”
“沒事,沒事,”景昭傻乎乎地笑,“哦我是說,我也無事可做,剛好幫無香姐打打下手……”
午後宗錦去大獄之後,便和北堂列淋著雨回了赫連府。他是洗了個澡換了身乾淨衣裳,北堂卻還有要務在身,轉頭又出了門。也就景昭在那兒跟無香忸怩的時候,北堂列回來了。
他一進後院便瞄到坐在旁邊沉思的宗錦,頷首打了個招呼後,就直直朝無香那邊走去:“無香……景昭也在?”
景昭倏地收斂了神情:“北堂將軍……”
“不必這麽拘謹,”北堂列說,“不開戰的時候,都是朋友。”
北堂列說完,又看向無香,臉上掛著他一貫的笑容:“我來拿點乾貨吃,有麽?”
“有。”無香點頭,“我進去拿。”
宗錦在旁邊看著,就好像在看戲台上的苦情話本。
景昭愛無香,無香愛北堂,北堂愛……啊呸,北堂心思深著,面上看起來好像輕浮好相與,實則很難揣摩。無香匆匆去了後廚,很快又回來,手裡拿著油紙包,臂彎裡還搭有條白巾。就當著景昭的面,無香先把白巾遞去了北堂列手裡:“擦擦,小心著寒。……這是臘腸,加了辣椒面的。”
“噢——”北堂列擦了把臉,“謝了,我最好你這口。”
景昭在旁邊想插話也插不進,眼巴巴望著那油紙包,“我也想要”都寫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