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面若叫旁人看了,準保會以為宗錦才是赫連軍的首領。
江意無奈地看向赫連恆,得了首肯後才在桌前坐下:“……怎麽了?”
“……唔……哈,景昭呢?”宗錦問道,“從那晚我和赫連遇襲開始便不見他,他人呢?”
“……在三營養傷。”江意說著,神情像是有些為難。
宗錦吃肉吃得太凶,險些被噎住;他便端起湯碗一口將裡頭的雞湯給喝幹了,又開始盛第二碗。見江意不繼續說,宗錦一雙眼睛直勾勾地望著他,像是在催促。
旁邊赫連恆也給自己舀了碗湯,淺嘗一口後才道:“宗錦面前,無有隱瞞。”
“……是。”江意點頭,“那晚景昭被我安排去了禪將軍處。我的鷹,認人不認哨,也是怕有心人利用哨聲……這點主上知道的。”
赫連恆點頭:“嗯。”
這原本是江意的秘密,整個赫連軍內只有赫連恆一人知道。外人即便發現了赫連軍中通過鷹鳴與哨聲傳信,也會因為鷹不認他們,而束手無策。
既然秘密都已說給了宗錦聽,剩余的話也便沒了什麽好隱瞞的:“景昭確實是個好苗子,還想跟我學訓鷹;我便讓他那晚負責我們和禪將軍處的傳訊。之後景昭便待在了禪將軍手下,調配去了長生谷鎮守……受了傷,但性命無虞,只是失血太多,虛弱得很。”
第一百三十章 探望景昭
“若是主上不放心景昭受我調配,之後便讓景昭跟著宗錦吧。”江意道,“他也願意跟著他哥。”
還不等赫連恆說話,宗錦先開口了:“他願意跟著誰就跟著誰,男子漢大丈夫的,老跟在父母兄弟身邊那算什麽?家犬?”
“……我並無此意。”
“我知道。”
言談間,一個蹄髈已經進了宗錦的肚子;反觀赫連恆,還在慢條斯理地吃菜就飯。宗錦這才拿起碗筷,瞄了眼赫連恆夾起的山藥,自己則毫不客氣地將筷子伸向大塊的紅燒肉。
但那紅燒肉並沒進宗錦的嘴裡,而是被扔在了赫連恆的飯上。
“你淨吃那些素的傷怎麽好啊……”宗錦說著,又去扒拉另一盤魚,扯下來一大塊肥美的魚肚子,摞進赫連恆的碗裡,“多吃點肉。”
“主上他……”“好。”
江意似要說什麽,但赫連恆沒讓他說出來,便直接答應了。
這欲言又止裡的意思,宗錦當然聽得明白,他自己先草草扒了兩口飯,才道:“你不愛吃肉嗎?”
赫連恆也不隱瞞:“嗯。”
“不愛吃也得吃,”宗錦道,“多吃點,男人就是要吃肉。”
江意:“……”
赫連恆吃相斯文,一頓飯吃得也久;宗錦像趕集似的三兩下便吃完了四碗飯,撐得肚子都有些鼓了才終於停下手:“嗝……”
江意:“…………”
他這等粗魯的模樣,軍中倒是多見。只是江意越看越不明白,這小倌除了長得好看之外究竟哪裡還有可取之處,能讓赫連恆如此寵愛——反正他是不喜歡吃完飯後還打嗝的女子。
然而赫連恆絲毫不在意這些瑣事,輕聲問了句:“吃好了?”
“吃撐了。”宗錦回答道,“我去消消食,順便去看景昭……算了,我跟你交代什麽,我出去了。”
“去便去吧。”男人垂著眼說,“知道三營在哪兒麽?”
宗錦慢慢站起來,將身上披著的衣衫整好,反手從屏風上取下件不知是他的還是赫連恆的外衫,大大咧咧披上:“不知道可以問,你別操心了。吃完了就去睡著,這麽多人幫你管事,不用你事必親躬。……我走了。”
“嗯。”
宗錦一邊說著,一邊看自己稍稍長了些的袖管;但他也懶得再換,便就這麽湊合著穿上踏出了門。
沒了宗錦,房裡的氣氛頓時便冷了下來。
江意怕自己在這兒有些打擾,乾脆起身作揖道:“那我也去忙了。”
“等等,我有事交代你做。”赫連恆道。
“主上請吩咐。”
“這段時間,注意北堂列,”男人說,“別叫他察覺。”
“……主上是何意……”
“怕他有什麽心事不方便說與我聽,自己憋悶著太辛苦罷了。”赫連恆淡淡說著,端起湯碗,“去忙吧。”
“……是。”
——
漆城原本好幾處官用的院子,被赫連恆征用成了傷兵營,此役中的所有傷員都安置在其中,由軍醫和漆城的醫者帶著其他卒子一起照看治療。有些在他們攻城時受傷了的平民,同樣被安放在了裡頭,單獨劃分出了片區,義務替他們療傷喂藥。
即便赫連恆這麽做了,這些人也不會記得他半點好,只會記得他們赫連軍是如何放火燒林、強攻城鎮。
他們已在漆城內安置了兩日,除了頭天那個女人之外,再沒有其他的平民敢衝赫連軍叫囂什麽——他們都知道樂正大勢已去,很快這裡便會整頓進赫連的統轄之下。那些飄動的四棱旗便是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