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男人便替他將摞在腰際的衣服拉起來了些,又轉手去拿放在裡頭的被褥。
這些照顧人的本事,宗錦自愧不如,也不知赫連恆是從哪兒學來的這些貼心的手段。他仍沒抬頭,嘴唇也壓在枕面上,讓他聲音發悶:“……不睡,躺一會兒便出去。”
“出去做什麽?”
“這屋是給你睡的,你睡。”
“何時變得如此講規矩了?”赫連恆打趣兒似的說。
“誰跟你講規矩,”宗錦說,“傷員清點完了,我要去看看景昭。”
“景昭在三營裡休息,你也不必如此著急去看他。”
男人的聲音忽地好似靠近了些,接連著有什麽東西落在他脖頸處,涼涼的癢癢的。再往下一句,那話語便如同壓在他耳朵上說的,近得令他別扭:“當務之急,是養好你的傷,其他的事無須管。”
“我又不是殘廢了……”
宗錦還了句嘴,那陣痛也已經消退得差不多,他便忽地翻身,作勢要起來。
可就在他起身的瞬間,他看見赫連恆的臉近在咫尺。男人的鼻尖幾乎跟他的鼻尖撞上,他頸間那些涼涼的東西是赫連恆並未束起的頭髮,在他起來時自然地滑落他肩頭,落在他的胸口。
他哪裡想得到,赫連恆竟彎著腰,離他如此近。
刹那間宗錦都忘了躲開,目光沉進赫連恆的眼眸中,遲鈍地保持著那姿勢說:“……我好得很……”
“我知道……”
二人的話語都變得很輕,誰也沒試圖撤離。
“你靠這麽近做什麽……”宗錦又說。
“看看你肩上的傷而已……”
“肩膀又沒受傷……”
“在久隆時被洛辰歡弄出來的傷。”
“……早就痊愈了……”
那些七七八八的事在此刻倏然遠去,宗錦能感受到自己胸口裡的心跳動得劇烈,仿佛在鼓噪催促他,有什麽事他現在非做不可。
男人垂下眼簾,看著他的唇:“落疤了……”
“你懂什麽,男人身上的傷疤是榮耀……”
他說完這句,靈魂便像出竅了,只剩下衝動在身體裡叫囂著,迫使他再湊近了些。
二人的唇便碰上,宛如試探地貼合又分離,再貼合,再到宗錦不自覺地閉上了眼。他原是對這些情愛之事不感興趣的,卻不知為何此刻會想去要親吻赫連恆的薄唇。在激戰之後,好不容易能有片刻松緩的心,謀求的竟然是這等事……他毫無章法地吻著男人,心中滿是對自己的不解。
赫連恆也回應他,不像他那樣亂了分寸,而是利用***的觸碰在引導他,慢慢掌握彼此的節奏。
這個吻愈演愈烈,不知何時赫連恆的手便扣在他頸後,稍顯強硬地不讓他有機會撤離。很快他的呼吸都叫吻、叫男人奪走了,而不得不在親吻的間隙裡大口地吸氣,引出喉嚨裡嗚咽般的輕微聲響,將一切染成曖昧的甜。
到赫連恆終於松開,宗錦隻覺得天旋地轉,腦子發懵,什麽都思考不了。
他再度趴回了榻上,側著看男人的臉;看不了須臾又覺得難為情得很,索性再埋頭回去裝屍體。
他遲遲說了句“你我都無事,也算好事”,男人“嗯”的回答他,除此之外沒有再多說什麽,也沒有再多做什麽。
房內靜默了好長一段時間,宗錦就像是趴著睡著了般,連呼吸都輕得難以聽清。但他並未睡著,他知道赫連恆也未睡著,興許還如剛才那般一直看著他。若換成從前,他定會覺得這樣太尷尬;可如今,只是這麽沉默得待在一塊兒,也會叫他生出某種奇妙的愜意。
直至房間門被人叩響,宗錦才驀地從這種愜意中抽身。
“……主上,我來送些吃食。”外頭是江意的聲音。
宗錦一下子抬起頭,斜眼看身旁的赫連恆:“有肉嗎?”
“自然是有的。”赫連恆道,“進來。”
得了應允,江意才推開門,手裡還提著食盒。大戰那晚江意並沒在前線——前些天叫他日行千裡回去把原俊江弄過來,著實累得他再沒多余的力氣去打仗了——因而看上去江意的精神頭反而是最好的。他進屋便看見榻上的宗錦,微微頷首算作招呼後,便將食盒放在桌上打開,把裡頭的菜一盤盤端了出來。
雖說是要給赫連恆的吃食,但如今在外多有不便,菜並未做得多精致,但肉很大塊,看得宗錦頓時覺得傷都好了大半,著急忙慌地下了榻。
江意見他那架勢便道:“不夠的話我再讓人做了送過來……主上傷勢如何?”
“一切無礙。”
二人說話的功夫,宗錦已經赤著腳走到桌前入座,一條腿支著踩在椅面上,一手抓蹄髈,一手給自己舀湯,難民似的開始吃了。
江意嫌惡地皺了皺眉,又說:“那我先出去了。”
“嗯……”“慢著,”宗錦含糊不清地喊了句,囫圇吞掉嘴裡的肉,“我有事要問你,你來,坐著一塊兒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