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裕睜著眼,兩秒後,視線被一張臉擋住了,黎風然趴在床上,手肘撐著枕頭,腦袋懸在賀裕上方。
“你還沒睡啊?”
“嗯。”賀裕閉了閉眼,“要睡了。”
“等下。”黎風然猶猶豫豫,比起平日,這一刻的語氣怯怯的。
賀裕差不多料到了他想說什麽,“睡不了。”
“賀裕……”黎風然壓低了嗓音。
賀裕不為所動。
“就一晚上,好不好?”黎風然問。
賀裕不出聲。
黎風然哼唧得像撒嬌:“賀裕……”
賀裕歎出一口氣,“知道了。”
他挪了挪位置,把一邊留出了一個空處,黎風然高高興興的輕手輕腳鑽進了他被子裡,把枕頭也拿了過來。
床不大,兩人睡一塊,手臂都貼著手臂了,偏偏黎風然還喜歡往賀裕身上貼,賀裕習慣了,差點沒被他擠到了牆上。
賀裕乾脆回身手腳抱著他,“睡覺。”
黎風然背對著賀裕,小臉通紅,“唔,睡、睡了。”
黎風然失眠到深夜。
鼻間全都是賀裕的氣息,賀裕第一次這麽主動的摟著他睡,太……興奮了。
十五六歲的年紀,最是難以抑製本能的時刻,衝動得浮於表面,朦朦朧朧的心意,就連平時,自己都無法克制的很好,於是突發事件的刺激,便更難以讓他靜下心來。
凌晨六點,天灰蒙蒙的還未全亮,賀裕醒了,又沒全醒。
感覺懷裡沉甸甸的重量,後知後覺的想起昨晚讓黎風然睡了他的床,他摟著黎風然剛動了動,隨後頓住。
情況好像……有點不太妙。
賀裕緩緩後撤,試圖在兩人之間隔出一點距離來,但他才退後了一點,黎風然像是察覺到了溫度的逝去,下一秒又貼了上來。
宿舍呼嚕聲此起彼伏,大家都還在睡,黎風然呼吸綿長,猶如在虎口下還睡得香甜的食草動物,沒有一點警覺。
賀裕知道他不容易醒,想要先起床了,但剛抽身,黎風然又黏了上來,半邊身體都壓在他身上。
沒過片刻,黎風然睡眼惺忪的睜開了眼睛。
“賀裕……”他眯了眯眼,“你——”
他頓住,終於察覺到猛虎的獠牙凶狠,陡然清醒了過來。
這還是兩人第一回 面對這種尷尬處境。
畢竟初中過後,兩人就很少同床睡了。
誰也沒動。
“別壓著我。”賀裕低聲說,嗓音有些磁性的沙啞。
“哦……”黎風然挪開腿,不知哪根筋搭錯了,想緩和一下氣氛,說,“你挺精神啊。”
賀裕:“……”
黎風然:“……”
話剛說完,不如不說。
更奇怪了。
以後賀裕不會不讓他上他的床了吧……
“年輕,身體好。”賀裕說。
“我也年輕。”黎風然翻身趴在床上,把腦袋悶在枕頭裡。
賀裕覺出他這是害羞了,沒再往下說,躺了一會兒,準備越過他下床了,結果黎風然突然翻了個身,賀裕一時沒有防備,手肘抵在他臉側的枕頭上,懸在了他上方。
床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吱呀聲。
黎風然睫毛顫了好幾下,垂眸看著他衣領口,耳垂泛著薄紅,“你要起了嗎?”
“嗯。”
“哦。”
賀裕:“你在看什麽?”
黎風然:“啊?”
“看什麽。”賀裕抵住自己衣領口。
黎風然欲蓋彌彰的偏頭看向牆壁,“沒看。”
賀裕探究的看了黎風然一眼,從他旁邊越過去,順著樓梯下了床,床上黎風然緩緩吐出一口氣,拉起被子蓋住了下半張臉。
兩人近段時間的相處差不多都這樣,賀裕對黎風然某些時候的一些請求口吻全然沒有抵抗力,而黎風然也像是知道賀裕對自己沒有抵抗力。
蔣凡露和賀裕交流被黎風然打斷的次數多了,漸漸的來的沒有那麽頻繁了,賀裕每天和黎風然待在一塊,但也沒見著原劇情搭邊的事兒發生。
黎風然性格和原劇情中大不相同了,但整天不去找蔣凡露搭訕,而是黏著賀裕,這讓賀裕感覺有些奇怪,但也沒有刻意的去撮合他們,給他們製造相處機會之類。
這事他搞不來,要問為什麽,沒有為什麽,就是搞不來。
他又不是做紅娘的。
周一中午午休,賀裕站在天台往下看著,樓下,黎風然提著一袋子東西,被兩個女生攔住了去路,其中一個女生手上拿著一個粉紅色的信封遞給了黎風然。
賀裕托著下巴,看著這一幕,從樓上往下看,能將這一幕清清楚楚的收入眼底。
今天風有些大,吹亂了賀裕的頭髮。
黎風然不知道和那兩個女生說了什麽,收下了那封粉紅色的信封,笑著對她們擺了擺手,兩個女生手挽手,跌跌撞撞的跑遠了,肉眼可見的羞澀。
青春年紀,一封信,承載的是少女心事,皆是難以啟齒的羞怯心情,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那個沾花惹草的漂亮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