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澤楓手擦過他手背,顧引舟指尖卷縮了一下,不知他有意還是無意,下一瞬,蔣澤楓的手背又擦了一下,接著,握住了他的手,指腹在他手心裡劃拉了兩下。
“我聽聞,當初你為了表小姐,和徐公子當街打了一架,可是真的?”
徐公子便是那日穿著紫色長袍的男子。
下人掌握的小道消息,那是最多的。
“誰在你面前嚼耳根了?”
“不告訴你。”
“他無禮在先,我隻當表妹是妹妹,別多想。”顧引舟說。
蔣澤楓說起他聽過的傳聞,顧引舟道表妹是說過想嫁他這種話,不過那時還小,才十歲,做不得真。
“傳言不可信。”顧引舟道。
“這樣啊……十歲,記得這麽清楚呢。”
顧引舟後知後覺,蔣澤楓吃味兒了,他沉默片刻,說:“記性好。”
“那你可還記得,我與你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麽?”
顧引舟:“……”
這個他真不記得了。
“你敢和別人好——”蔣澤楓哼唧了聲,終於有朝一日也能說出這句話,“我就打斷你的腿。”
顧引舟:“……”
“然後沒日沒夜的,和你辦事。”蔣澤楓道。
“現在也可以,哥身體好了,天天跟你辦事都行。”
“哥,你怎麽這麽不知羞呢,這在外頭呢。”蔣澤楓指指點點的說。
顧引舟哼笑了聲,“又不是沒在外頭辦過。”
“回去就辦了你。”蔣澤楓低低的說。
“不辦不是男人。”顧引舟說。
這話事關尊嚴。
“哥,我剛吃糖人了。”蔣澤楓說。
顧引舟:“還想吃?”
兩人的影子並排走著。
蔣澤楓:“現在嘴裡是甜的。”
“橋那邊還有糖葫……”
“你想嘗嘗嗎?”蔣澤楓打斷了他。
顧引舟:“……”
他愣了愣。
蔣澤楓停下腳步,偏過頭,眉梢眼角輕佻,“想嘗嘗嗎?哥,很甜的。”
顧引舟轉頭看了眼身後小廝,伸手扣住蔣澤楓手腕,一路腳步急切的將人拽進了昏暗小道。
天色不早了,隨從不遠不近的跟著他們,一個不留神,就不見了將軍和蔣大夫身影,他們有些慌了。
“這可如何是好?”
“莫不是有刺客?回去如何交代!”
一盞茶的功夫,前邊消失的人影又出現了。
昏暗的天色中,不曾有人察覺,他們豔麗的唇色,顧引舟抿了一下嘴唇,唇齒間似有若無甜滋滋的味兒還在,他不禁舔了舔唇。
果真,很甜。
蔣澤楓嗜甜,連帶著他,也愛吃甜了。
翌日一早,顧引舟去老夫人那處請安。
“母親,我想與他成婚,望母親成全。”
此話來得突兀,老夫人手一顫,差點打翻了茶杯。
春日來臨之際,萬物複蘇,冬雪融化,顧引舟身體康復,蔣澤楓也忙了起來,他住在顧引舟隔壁的院子裡,和顧引舟隔著一堵牆,時常不走正門,翻牆而入。
三月,蔣澤楓在一天夜裡,收到了下聘書。
顧引舟渾身斑駁,逆光站在床邊,慎重而又認真的將那交給他,蔣澤楓家中無父母,與親戚也並無多少聯系,這做主的,便也就只有他自己。
“你所願意,我們成婚。”他說。
三書六禮,樣樣不會少了他。
燭火讓他眉眼分外深邃,他道:“你若不願,我也依你。”
“你待我情濃至此,我怎會讓你失望。”蔣澤楓指尖插入他指縫,顧引舟不懼世人眼光,他也能與之一樣。
“哥,我們成婚。”
此事置辦過程冗長,繁瑣之事更多,顧引舟和他要了生辰八字,老夫人親手為他們置辦,他不知顧引舟是如何說服老夫人,接受他此等驚世駭俗之舉,他隻知,顧引舟要做什麽,他也都會陪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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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後。
六月底尋常的一日。
太陽自天邊地平線升起,這日街道很是熱鬧,熙熙攘攘的街邊,人頭攢動,遠方響起敲鑼打鼓聲。
“這麽大動靜,這是做什麽呢?”
“這你都不知道?顧大將軍你總該知道吧,今日他府中辦喜事呢!”
“喜事?什麽喜事?”那人聽得糊裡糊塗,“他不是斷袖嗎?難不成還和男人成婚?”
“嘿!你還真就說對了!”
“藥濟堂那位蔣大夫,你聽過吧?那一雙手起死人肉白骨,長得可俊了。”
“他倆的事兒難道不是戲樓裡編出來的?”
敲鑼打鼓聲接近,只見兩匹馬上,俊美的男子與那傳說中的煞神並排而行,兩人身穿紅衣喜服,馬脖子上掛著紅綢,二人行至一塊,周圍議論聲一下更大了。
下人在一旁撒著喜糖,老百姓們湊個熱鬧,沾沾喜氣。
這天街道圍得水泄不通。
男子與男子成婚,在當今朝代,是頭一遭,大家都想看看,這二位是個什麽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