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宿對屋頂上的小孩說:“鬼生,別撿肉了,快去幫祝雙雙!”
即便祝雙雙面對過很多死亡,當看著差不多大的女生,就這樣在她面前抽搐著湧出大股大股鮮血,還是會生出悲傷的絕望感。
血猛烈地從她體內湧出,怎麽都止不住。
抽搐的人在那一刻睜開眼,好像在告訴她此時血向外噴湧的感覺,有多痛苦,有多絕望。
在告訴她湖水有多冰涼。
又好像在求她救她。
血水衝進祝雙雙的鼻孔、耳朵,染紅了她的視線,祝雙雙又想到自己小時候墜落到湖底,那種絕望籠住了她。
她張嘴想說什麽,只有一串血泡飄出。
人類是無法在水裡發出能聽清的連續話語的,她連最後一句話都沒法跟她說。
“姐姐。”
她聽到一道脆生生的聲音。
一隻冰涼的灰白的小手抓住她的手腕,向水面飛出。
一個鬼小孩拽著兩個抱在一起的女生,從水面飛出時,一隻巨大的腐手拍到湖中。
湖上的橋和涼亭被壓碎在湖底,巨大的水浪飛上天空,又落到十個花侍身上。
戴冬不顧衝擊而下的水,飛奔到蔣櫻身邊,“蔣櫻!櫻櫻!櫻櫻你醒醒!”
蔣櫻從湖底出來後,身上又溢出一層血,但已經沒那麽洶湧了。
一個人類能有多少血。
整個湖已經紅了。
玩家們都知道了結局。
寧宿看到她脖子洞口上,露出的那一根血管,在柔軟的皮膚下筆挺著。
他摸了摸自己脖子,側頭看到了另一個門前的白發花侍。
他和其他玩家不一樣,他正看著湖底。
湖裡的水已經被濺出一半,剩下的一半還是紅的。
那隻腐爛的巨手,正在裡面瘋狂地蠕動。
它拚命地想抓住那些血。
第59章 花奴
“櫻櫻!櫻櫻!!!”
“有什麽辦法可以救她?!”
“這個世界不是腦袋開花也可以活嗎!”
戴冬接受不了蔣櫻的死,一邊捂住她脖子,一邊大聲呼喊。
他一直看著是個冷靜淡定的人,此時手忙腳亂幾近崩潰。
誰都看出來他們關系不一般。
沒有人做那個冷靜又殘酷的人,告訴他腦袋開花可以活,但也只能活幾天。
蔣櫻還有一絲呼吸,她張了張嘴,想要跟戴冬說什麽,但張嘴就溢出一股稀薄的血水。
她什麽都沒說出來,失去最後一口氣。
戴冬更加崩潰,握緊她的手顫抖地晃動,“蔣櫻……櫻櫻你堅持住啊,一定有辦法的,一定有辦法的!”
院子裡的花侍都靜立在一邊看著。
唯一動的是一個小小的鬼小孩。
他把兩個抱在一起的女生拉出來後,站在那裡看了一會兒,見橋邊有兩塊肉,走過去就要撿起來。
其中一塊,沾著新鮮的細碎血塊,像是內髒器官。
他拿在手裡打量著。
這一幕狠狠地刺激到了絕望悲痛的戴冬,他猛地把小孩推到了木柱上,憤怒扭曲地衝他嘶喊:“你幹嘛!你這個怪物!”
他本就是個厲害的玩家,這一把又發泄一般用了極大的力氣。
小孩“嘭”得撞到木梁上,頭骨和木梁發出尖銳的撞擊聲,木梁當場裂開一道口。
手上的那塊肉應聲掉到地上,濕漉漉的白t上水珠滴滴答答落下。
他睜大茫然的眼睛,懵懵地看著他。
剛被蘇往生扶起來的祝雙雙,心頭猛地一緊。
還沒讓她,包括所有人反應過來,戴冬脖子上出現一隻手。
那隻手蒼白又有力,隱隱有黑色細小血管顯露,因為剛和腐手擊掌,上面沾了些膿黃的液體,在收緊時順著戴冬青筋暴起的脖子下滑。
戴冬臉色漲紅,無法呼吸,被抓著脖子舉起離地。
少年瘦削但身高在線,長長的胳膊將他舉成平直的一條線。
他的雙腳在半空中劇烈蹬晃,涎水不斷從嘴角溢出,眼白開始外翻。
幾個玩家緊張地向前一步,被舉起來的戴冬,直接被少年砸進了湖裡。
湖裡還有巨大的腐手在動,他虛脫地在兩根手指間打顫。
剛從鬼門關走過,又即將被死手夾住。
寧宿站在湖邊,低頭看向正咳嗽嗆水的人,眼神凝滯,嗓音淡淡,“清醒了嗎?”
一截腐爛手指碰到了戴冬,那手指一下變得興奮,手指翻開,胳膊長的指甲直戳而下。
戴冬渾身虛脫無力,驚恐又絕望地睜大眼睛。
就是這指甲穿透了蔣櫻的胸腔,撕裂了一道無法閉合的口子。
就在長指甲即將碰到他時,一條白綾穿進水裡,將他卷了出來。
他剛在地上站立,就被一腳踹到肩膀上,那隻腳輕而易舉地壓斷他的膝蓋,將他踩跪趴在地上。
正好面向鬼小孩。
“別把你的無能和仇恨發泄在別人身上。”
鬼生天生半人半鬼,從沒跟人相處過,從小吃人的指甲和槐楊村屠夫給的肉長大。
他沒有人類世界的常識,不懂人世規則。
小孩不管是撿蠱婆的蟲子,還是撿肉塊,都只是因為寧宿喜歡吃肉,他隻想撿來給他吃。
他不懂肉也是有區分的,他隻懂填飽肚子,隻懂他喜歡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