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宿接觸過的鬼主不多,但他相信再也沒有一個鬼主像他這樣,明明擁有創造陰間地獄世界的可怕能力,卻從沒真正傷害過任何人,有著近乎純粹的單純和天真。
或者,這就讓人以為他很好欺負。
戴冬雙手撐在地上,終於崩潰地痛哭了起來,“為什麽!我們從這個副本出去就要結婚了啊,我們說好的……”
曼曼把懵懵的鬼生從木柱上拉開,揉了揉他的後腦杓,“鬼生弟弟。”
鬼生:“嗯……”
曼曼:“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事,就是在遇到危險時,有一個勇敢的媽媽站出來保護我們,是嗎?”
鬼小孩愣了一下,眼睛一下特別亮,揮舞小胳膊點頭,“嗯!”
他跑到寧宿身邊,抱著他的腿抬頭,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
寧宿揉了揉他的腦袋。
小孩的頭髮特別軟,雖然會在被子裡睡一會兒就壓出一撮,有點苦惱,但摸起來手感很好。
寧宿忍不住多摸了兩下,手上剩下那一點液體都被轉移到他頭髮上了。
曼曼:“……”
日常歎氣。
她向前走了一步,白色裙擺離戴冬只有不到一厘米的距離,若即若離。
人形只有四歲的她,正好和跪撐在地上的他差不多高。
她將右邊的頭髮挽在耳後,一頭黑密的長發靜謐地垂在身後,無端地和這個院落詭異融合。
“沒用的男人。”她微微垂頭,小小的櫻色唇微張,輕聲對他說。
“你去剁了那隻爛手給你女朋友報仇啊。”她唇角帶著一絲詭笑,聲音童稚:“要是沒有我弟弟,你女朋友就變成一灘肉泥了,你應該感謝他。”
戴冬的哭聲更大,不知道是淚水還是湖水,滴滴答答向下落。
院子裡的花侍們靜默了一會兒,終於有人開口,但不是針對這件事。
“這隻手怎麽辦?”
他們都知道是這隻手戳裂了蔣櫻的胸腔,把蔣櫻害死的。
它很危險,玩家們很難阻擋,只是暫時不知道為什麽,它只在湖底盤旋。
就在他們要討論這個問題時,遲遲不現身的野南望,終於在鬧出這麽大動靜後出現了。
他還帶了人來。
在遠遠看到那人後,寧宿立即將兩個小孩收進了系統技能道具欄裡。
聖女依然穿著一身黑袍,上面血色的符文在月光下隱隱流動。
她身後是一群白衣人,和齊老板黑房子裡那些白衣人裝扮很像。
她手持一柄手杖,飛身衝向湖中的巨手。
手柄像是一截黑木,上面盤旋著深綠藤蔓,看起來深重但不夠尖銳,卻直直刺進巨手手掌中,任它怎麽瘋狂掙扎,都無掙開。
五根手指扭曲伸展,激起一片片巨大水浪。
水浪從屋頂竹筒滑下,落到身上時,玩家們才發現,湖水裡沒有了血,重新變成淺綠色。
血不知道去了哪裡。
巨手掙扎無果,在手杖下一點點縮小,變成早上見到的大小。
玩家們沉默地看著聖女,在得知她是唯一見過神的關鍵npc後,進一步認識到,她擁有多可怕的力量。
用逼迫手段逼她說出見神的方法,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聖女收回手杖,對野南望說:“沒什麽事,只是一株被汙染的花。”
她的目光在庭院裡掃了一圈,經過寧宿時多停留了兩秒,“還有誰的花被汙染了,都帶出來。”
野南望解釋道:“被汙染的花,就是花上長出了人體部位,它們很危險,養這種花沒用,需要換一株沒被汙染的。”
長出人類身體部位,就是被汙染的。
好幾個玩家心裡聽到這話很不舒服,好像是人類是什麽髒東西一樣。
他們還是把那些花拿出來了,畢竟它們確實危險。
寧宿也把他的花從房間裡抱了出來,院中人的視線都移到他的花上,包括聖女。
祝雙雙小聲問他:“你怎麽也把花抱出來了?我們的花是正常的啊。”
寧宿也小聲回她:“我的這個它不太正常。”
見所有人都疑惑地看著他的花,寧宿伸手拍一個圓紅的花苞,小聲地:“出來,快出來。”
“……”
花苞緊緊閉著,沒有任何反應。
寧宿又拍另一個花苞,“別怕,他們不在,快出來。”
他的花確實有問題,野南望都說養這種花沒用了,就算不是他養,也不能白浪費精力和時間啊。
寧宿要換掉它。
換掉它,就要證明它不正常。
這個花苞也沒反應。
寧宿隻好用手掰,花苞閉合得特緊,寧宿竟然一時沒掰開。
“……”
看著他辣手摧花,非要說這花不正常的玩家們,一陣沉默。
野南望有點看不下去了,沒被汙染的花可是聖物,怎能讓他這麽摧殘。
他上前一步,想要阻止寧宿,就是在這時,寧宿“啪”得一下,掰開了那個花苞。
花苞裡露出一個血糊糊,又奇怪地能看出一點鼻青臉腫的臉。
“……”
別的玩家都怕這些人體部位太瘋狂地長出來,見到一個這麽含蓄的,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聖女多看了寧宿一眼,揮手讓白衣人把他的花帶走。
其他玩家有問題的花都被帶走了,最後只剩下湖底那個變小的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