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個,那些都是我年輕時候的鬼話啦。我那時候就是,就是腦子抽了,說話不過腦,你就忘掉它們吧。”
他抿著唇走近幾步,神態簌簌,如果仔細看還能看到他兩隻耳朵也微微紅著,好像自己竭力掩飾的醜事被猝然揭開,羞恥和愧疚同時攻擊著他的心臟。
邵言竭力裝作鎮定,把自己的善意傳達過去:“之前的事對不起了,以後我不會欺負你了。”他看沈爍還是用審視的目光看著自己,知道一時半會的人家也不會相信自己,痛罵自己的同時也平靜地想,只有自己的實際行為能夠扭轉他在對方心裡的形象。他其實並不在意沈爍心裡他是個什麽形象,但是他希望沈爍能知道,從今以後不會有人欺負他了,從今以後他也不用再擔心會受到傷害了。
他可以過一個,不用擔驚受怕的青春。
如果他能明白這一點,並且感覺到未來的時光都是明媚的,那麽他的罪惡至少可以稍稍消減那麽一點。想到這,少年驀地露出了一個微笑:
“哎沈爍,把你的秘密花園分我一點,讓我吃個飯啊。”
☆、少年的內心
午休即將結束,教室裡再一次擠滿了人,三三兩兩的小團體說說笑笑。道路旁的梧桐樹透下斑駁的光影,有從食堂晚歸的人在操場悠閑散步。
沈爍被叫到了辦公室,禿了頭的化學老師一向看重他,這會兒一臉慈愛地捧著一個保溫杯,告訴他這次市裡的化學競賽他得了一等獎,馬上獎杯和獎金都會下來了。
“你成績一向很好,這次競賽得獎也是理所應當的。接下去還有全省的比賽,你不要有心理負擔,正常發揮就行。”
老師笑眯眯的,辦公桌前面黑發少年也是一臉孺慕之色,雖然他竭力裝作鎮靜,但喜悅之情還是從年輕的眉梢漏了出來,讓這個平時看起來有點孤僻冷漠的男孩看著青春了不少。
化學老師旁邊桌子是他們班的數學老師,聞言打趣道:“張老師,你也把你的得力乾將借我用用啊,我覺得沈爍同學去參加數學競賽也是綽綽有余,說不定還能給我們學校掙一塊金獎呢。”
“哎得了得了,二班的高靈同學還不夠你掙面子啊,沈爍又要參加英語作文比賽又要搞省裡的科技創新比賽,連分給我化學的時間都不夠,你就不要跟我搶了。”
數學老師樂呵呵地捧起手上的教科書,說:“不跟你搶,沈爍你專心搞化學競賽,有什麽難處盡管找張老師,張老師都會幫你解決。”
他們多年一同教學,互相打趣慣了,沈爍沒有插話,隻抿著唇睜大他烏黑明亮的眼眸,靜靜地看著兩位老師,這乖巧的模樣又讓兩個老師心裡疼惜了他幾分。
“好了,沈爍你先回去吧,馬上就上課了。”
“好的,張老師。”
少年走出辦公室,手上還捧著老師給他單獨批改的化學試題。
近下午課程開始的走廊人影蕭條,兩旁樹影婆娑,刷刷的風中飄飄揚揚地落下幾朵金色的桂花。有兩個學生正說說笑笑地踏進旁邊的教室,跨出辦公室門檻的少年的目光一凜,那種仿佛帶著感激的笑在他臉上從容而緩慢地褪去。
或許是他的瞳孔顏色過於漆黑濃重,像一潑化不開的墨不帶一點溫暖色調。當他不笑的時候,那種神情,有種近乎冷冽的淡漠。
他慢步走在走廊上,內心非常平靜,對於剛才老師講的話對於他得獎的這件事表現得十分冷靜。這的確也是這樣,從小到大,他的學習一直很好,參加競賽都會得獎,當一件事情成為了日常,那麽它就不值得他再多費心情。事實上,對他而言,化學競賽得獎這個事還不如午間那個傻嗶——和他一起吃飯來的更讓他在意。
那個傻嗶——,邵言,他一直不屑又不能反抗的人,一個極其無聊的人。在腦袋被球砸了之後似乎稍稍變得有趣了一點。他還記得昨天少年看到他渾身是傷時候震驚的模樣,那無法掩飾震驚和莫名的眼神,仿佛是在質問老天爺這一切都是怎麽回事。老天爺怎麽可能管這事——啊雖然這一身傷大多都是他那個人渣老爸搞出來的,但是讓他誤以為是他弄的也不錯。
至於他為什麽會這麽認為,就當他被球砸的腦子都壞了吧。
沈爍低頭走進教室,教室中央少年的座位換到了靠牆前面的位置,看到他進來,少年顯而易見地緊張了一下,而後咧開嘴露出一個明朗討好的笑容。討好的部分是他自己看出來的,或許那個傻瓜以為自己很好地掩飾住了。
沈爍快速地低下頭不去看他,短發遮住他的眼睫,少年沉默迅速地走到自己座位上坐下,安靜地沒有驚起一絲波瀾,也沒有人注意到他。
——如果腦子壞掉能讓他看起來稍微有趣一點,那就讓他壞得久點吧。
“嗯。”邵言清了清嗓子,有點尷尬心虛地收回視線。他還沒想好怎麽和沈爍相處,或者說還沒想好怎麽彌補沈爍。這個事情,哎,這個事情吧,要從長計議,不如我們現在來做幾道數學題吧。
邵言拿出數學作業本,把他午間做的題目拿給他的新同桌看,他的新同桌可是一個學霸,那氣質,那黑框眼鏡,那視外物為無物的專心度,他要不是學霸邵言就跟他姓了!
“柯傑宇,喂,柯少,你看下我做的這幾題,看看我水平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