擾得陸清則心裡很不太平。
從重逢之後,寧倦就是勢在必得、勝券在握、攻擊性極強又步履款款的。
除了上次寧倦頭疼,陸清則還是第一次見到沉冷的帝王這麽接近脆弱的表現,嘴唇動了動,低聲道:“……你說。”
“和我試一試好不好?”
寧倦將他抱得更緊,胸腔內的心臟劇烈跳動著,隔著兩層衣料,陸清則都能感覺到,他聽到寧倦在他耳畔小聲道:“懷雪,就當是可憐我。”
明明沒有喝酒,陸清則卻覺得自己好像也有些醉了。
在這個遍布他存在痕跡、被寧倦小心翼翼收攏在一起珍藏,陪他度過了冷寂空洞三年的房間裡,他忽然感覺腦子裡有什麽東西斷掉了一下,嘴唇動了動,也不知道自己都思考了些什麽,又回應了什麽。
好似只是含糊地應了一聲,沒有明確的答應或拒絕,但否定的意思更為弱些。
箍著他的那股力道陡然加大了不少,旋即他被一把按在架子上,撞得夾子晃了晃,寧倦一條手臂護著他,捏著他的下頜,帶著些微酒氣的炙熱便親吻落下來。
陸清則被迫嘗到了寧倦的氣息,蹙著眉心,差點沒透過氣。
寧倦滿眼笑意:“懷雪,你沒有拒絕我,我好高興。”
陸清則的手指按著身後的架子,指尖攥得發白,看寧倦那麽高興的樣子,頭昏腦漲地想:只是沒有拒絕而已……他也沒有立刻答應啊。
心裡卻又有另一道聲音回答了他:因為你不再拒絕。
他心裡那條警戒的紅線,悄無聲息地又往下掉了一格。
第八十四章
回過神時,陸清則深吸了口氣。
若不是寧倦現在當真有些醉醺醺的,他幾乎懷疑這狗崽子就是故意的,帶他到這個地方,可憐兮兮地撒嬌賣可憐,打亂他的心防。
但寧倦看起來並不是故意的,他只是真的有些醉了,便坦坦蕩蕩說出心裡話。
陸清則和他相反,他很少能將心裡的話宣之於口,對方才的松動有些躁動的不安穩感,抿了抿發紅的唇瓣:“陛下,該回去了。”
外面還等著賓客群臣呢,寧倦不能走開太久。
寧倦就是恨不得把陸清則撲在地上再咬幾口,也得知曉時間場合不適合,隻得遺憾地放過陸清則,替他理了理被弄亂的衣裳。
陸清則看寧倦的動作略微有些遲緩的樣子,無奈地拉著這個醉鬼,走出暗室,回到方才的暖閣裡,把醒酒的茶遞過去。
寧倦目光炯炯地盯著他,不接。
陸清則從他的眼神裡讀到他的意思,略微靜默了一下。
平日裡都是寧倦在百般討好他——雖然大多時候居心不良,但今日是寧倦的生辰,順著點他吧。
就像方才在暗室裡,他面對寧倦的願望,給出的一點縱容。
只是一點。
陸清則已經冷靜下來了,順便收起了之前的躺平思維。
過了今晚,他不能再被寧倦這麽牽著鼻子走了。
從回來後,寧倦就在他身邊織就了這麽一張大網,將他籠罩其中,陷在這片情巢裡不得出,幾乎沒有給過他喘息思考的間隙。
對他而言,“試一試”是個難以回頭的選擇。
陸清則不喜歡沒有退路的感覺,他向來會給自己留下余地。
況且,即使看過了許多情情愛愛的故事,陸清則依舊不知道喜歡一個人的滋味是如何的。
他只能從寧倦炙灼熱烈的感情裡,依稀感受到那種喜歡的熱度。
他可以不再將寧倦當作自己的學生、弟弟,以看一個男人的目光來看寧倦,但除去那些難以割除的曖昧糾葛,他對寧倦真的有那方面的心思嗎?他能回應寧倦的喜歡嗎?
陸清則壓抑情緒太久,感知淡漠,自感做不到那麽強烈的愛恨。
他從未為誰失態流過淚。
要不,搬回陸府住一段時日,或者離開京城一段時間吧。
他得不在寧倦干擾的情況下想清楚,仔細斟酌衡量他和寧倦的關系……尤其是寧倦,他還那麽年輕,他作為年長的那一個,不能跟寧倦一樣胡來。
陸清則心裡想著,端起茶盞,親手喂給寧倦喝了。
寧倦的神經被酒精麻痹,感知沒平時那麽敏銳,沒發覺到陸清則細微的情緒變化,滿意地喝下陸清則喂的茶。
緩了一會兒,再睜眼時,寧倦眼底朦朧的醉意已經消退下去,又恢復成了喜怒不形於色的皇帝陛下了。
陸清則也收斂好了細微的情緒,笑了笑:“走吧。”
宴席上歌舞依舊,下頭的陳小刀難得沒到處叭叭。
陸清則和寧倦離開了好一會兒,他擔心陸清則擔心得坐不住,見陸清則和寧倦總算回來了,松了口氣。
他從陸清則醒來,就一直跟在陸清則身邊,打量了陸清則幾眼,總覺得陸清則看起來,好像和往常的平和從容不太一樣。
陳小刀的心不免微微提了起來。
公子費心離開京城,如今又被抓回來,被強迫著待在陛下身邊,心裡定然不好受吧。
他應該是一隻閑雲遊鶴,不應該是被關在宮裡的金絲鳥。
何況陳小刀能感覺到,公子將陛下視作親弟弟,現在被陛下“娶”了,這真是……
陳小刀想想都替陸清則感到別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