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於心不忍,但作為外人又不好開口勸,只能滿面愁容地看著宋星斐回到樓上去。
直到晚上七點多鍾,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打了過來。
宋星斐被電話吵醒,他愣了愣,猶豫了片刻之後還是接聽了。
對方的聲音十分熟悉,是陸昱酩。
陸昱酩依舊紳士地說道:“宋總,好久不見,如果打擾您了的話,我先說聲抱歉。”
宋星斐剛睡醒,聲音還有些沙啞,淡淡回應道:“別叫我宋總了,找我有什麽事情嗎?公司的交接手續還有什麽地方不妥?”
陸昱酩笑了笑:“怎麽會呢,宋總心細如發,離開之前把所有事情都處理得井井有條……”
“你到底有什麽事?沒事我就掛了。”
宋星斐不想聽陸昱酩說沒有營養的廢話。
他甚至不想聽見陸昱酩說話。
陸昱酩被打斷也沒有生氣,更沒有一點尷尬,像是早就預料到宋星斐的態度一樣,說道:
“宋總上次走得急,有些東西還落在江總那裡。”
宋星斐知道他要說什麽,他的確還有一些行李留在江重淵家,辦公室整理出的文件和物品也讓人就近送到了江重淵家。
宋星斐淡聲道:
“讓他扔了吧。”
“這恐怕……不大合適吧,江總聯系不上你,他說你們之間可能存在些誤會,所以您把他暫時拉黑了……他認為你們之間沒必要搞得這麽僵。
另外,江總行程也比較忙,前天出差了,要明天才能回來,他不方便處理,希望你今天能過去一趟,把私人物品帶走。他讓您離開之前把鑰匙放在他的書房就可以。”
宋星斐握著手機的手微微用力,一時間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不想讓對方察覺到自己的情緒,掛斷了電話。
黑暗像是沒有盡頭一般,宋星斐遲遲看不到黎明。
……也對。
江重淵已經沒有必要在他面前偽裝成良善的好人,那層完美的人皮一旦剝落,冷血的本質便無處藏身。
陸昱酩說的對,宋星斐還有江重淵家的鑰匙,是該原物奉還才對。
他自己的東西也該帶走才是,江重淵下了逐客令,不想看見宋星斐的東西,這是迫不及待地叫宋星斐滾蛋的意思。
宋星斐掛斷電話,姿勢卻許久沒有變換,他隻覺得血液在變冷,四肢逐漸麻木。
原來心灰意冷不單單是四個字,而是抽走靈魂的水泵,無聲無息地將他變成一具行將就木的軀殼。
窗簾拉得嚴絲合縫,透不進一絲光束,除了下樓的時候,宋星斐感受不到晝夜的交替,也感受不到餓,他隻覺得困倦,還有漫長又徹骨的冷。
黑暗的房間裡,只有手機屏幕散發著點點光線,照在宋星斐濕潤的眼瞼上,他要鼓起十足的勇氣才敢再踏進那棟房子。
宋星斐不停地深吸氣,他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
宋星斐下樓的時候已經整理好了形象,他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似的,淡定地走下樓梯。
只有細心觀察才會發現,宋星斐下樓的腳步有些緩慢,連扶梯上的手都在細微的顫抖。
老周見宋星斐下樓,還以為宋星斐想通了要吃飯,剛想叫傭人去把桌上的飯菜熱一下,便聽到宋星斐的聲音從樓梯上傳來:
“我出去一趟。”
不是一類人
第59章
濃鬱的夜色盛開在馬路深深淺淺的水窪中,涼絲絲的空氣鑽進宋星斐的鼻腔,他拒絕任何人的陪同,出門之後攔了一輛車。
司機聽到宋星斐報出的地址後喃喃道:“那可是有錢人住的地方,我老婆的閨蜜就住在那一片,高檔小區就是好啊。”
宋星斐連頭髮絲都是蔫的,穿著一身灰色的平價運動套裝,默默聽司機滔滔不絕地講著八卦,卻打不起精神去回應。
到達目的地後,宋星斐掃碼下車,腳剛一踏上地面就被一陣冷風吹得發抖,衛衣的帽子被刮到頭頂,他匆匆理了理凌亂的短發,走進了小區的大門。
保安認得宋星斐,熱情地同他打招呼:“宋先生回來啦?好長時間沒見你了,怎麽今天沒買菜呀。”
宋星斐愣了愣,以往他晚上從公司回來都會去超市買新鮮的蔬果肉類,然後大包小裹的往回拎,今日兩手卻空空如也。
熱心的關懷有時候比無人問津更加令人痛苦,宋星斐遲遲沒有回答,保安卻自顧自地道:
“現在這物價真是貴的嚇人,我老婆懷孕想吃桃子,我換了班就跑去超市買,就那麽幾個桃,居然要八十多塊錢!還非說是什麽進口的……”
宋星斐深吸了口氣,嗯了一聲抬腿就走,連頭也沒再回。
鑰匙在鎖孔裡輕輕轉動,宋星斐覺得十分壓抑,只能在心裡默默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來這個地方,收拾好行李之後他很快就可以離開。
同時,他也默默告訴自己:
江重淵出差了,他們不會見面。
有些荒謬,宋星斐仰頭歎息了一聲,明明做錯事的不是自己,到頭來自己卻像個藏頭露尾的小偷,連拿屬於自己的東西都顯得一點都不磊落。
門推開後,房間裡一片漆黑,宋星斐松了口氣,在鞋櫃邊換好拖鞋。
這雙拖鞋還是他當時和江重淵一起去商場裡選的,一雙黑色,一雙白色,樣式是同款,江重淵還笑著說自己第一次和人穿情侶拖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