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偉嶺笑罵:“臭小子!就這張嘴會說……”
師徒二人又對飲了幾杯,正待要開始吃魚的時候,門外卻響起了呼喚聲。
宋祁越聞之落筷,起身出去查看。
柵欄門前正站著一位農婦,手上不知是拎的什麽東西,模樣看起來頗有些局促。
“您是鄰居王大娘?”他迎上前問出聲。
那婦人忙點頭應下,旋即將手上的東西遞過去,尷尬的說著:“今兒是我家娃的生辰,剛才就聞到你家傳出來的香味,嚷著鬧著說要吃魚吃魚的,我、我實在沒辦法……這是我們家手工做的臘肉!味道很正的,你和老齊留著吃,就是能不能給、給……”
王大娘越說臉越羞,聲音都幾不可聞了。
其實簡而言之,就是想用自家的手工臘肉,換點魚肉給哭鬧的娃子吃。
“這個好說,您進來等會,我去分點魚肉出來!”
宋祁越先將王大娘給的臘肉收好,旋即又去廚房拿了個乾淨的盤子,這才進屋子去給她撥分魚肉。
此時的齊偉嶺正在啃魚頭。
問過事情原委後,他便拿著筷子指向魚塊和滿盤子的碎肉,連聲說著:“這裡都是肉,多分出去點!她家那個娃子平常很乖巧的,見面就甜甜的喊我齊爺爺,多給他吃些不心疼。”
宋祁越無奈搖頭輕笑。
片刻後,他拎著一個竹編食盒走出了屋,並含笑將其遞給了王大娘。
王大娘自是滿心歡喜的,連連同他道過謝後,便忙轉身回家去哄娃子了,生怕再晚一會菜就涼了。
踏進屋時,娃還在哭,和他爹爭論不休。
“我就要吃魚!今天你都說了給我燉魚吃的,騙人騙人嗚嗚嗚……”
“賣魚的阿公都收攤了,今天這不是燉肉了,比魚香啊!”
“爹騙人嗚,現在這個香味,就是比肉香!”
王大娘走進裡屋,看著一老一小狼狽的坐在炕上,沒忍住笑出了聲。
“你們爺倆快別吵了,柱子,看娘給你帶回來了什麽?”
她神秘兮兮的將食盒放在炕桌上,見著柱子乖巧的擦乾淨了眼淚,這才掀開竹編蓋子笑道:“是不是你要吃的魚?”
柱子水汪汪的眼睛頓時就瞪大了。
他忙先湊近食盒狠狠的聞了一下,臉上欣喜不已,正要伸手將魚肉給端出來的時候,卻見裡頭擺的竟不止一樣。
三個小碟子,一份是半段魚頭,一份是油炸魚塊,一份則是白灼菜心。
王大娘當然也瞧見了,抬頭看向自家男人,眸中含淚,哽咽說著:“這宋郎和老齊還真是……”
煽情的話也不必多說,夫妻倆尋思著,等改日再準備些臘肉和鹹菜給人家送回去,也不算是白吃了這一頓飯。
如此想定後,一家三口便展露笑顏,坐下吃起了午飯。
然這一口魚肉入嘴,王大娘頓時便愣住了。
這、這魚肉到底是怎麽處理的?
即便如今略有涼意了,但仍舊吃不出半點腥味,肉質也是無比嫩滑細膩,抿在舌尖好似直接就能化開似的,尤其是與麻椒的刺激味道一同在口腔散開,鮮香麻辣爽便可盡數的吞入腹中,這滋味真是讓人忍不住把舌頭都咬掉!
有了椒麻魚頭的前鑒,她自是不敢對那油炸魚塊懈怠半分了。
夾起一塊先咬上一口,酥脆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就好似是直接吃了油酥似的,緊著再咬便是極為軟嫩醇香的魚肉,這種虛無縹緲的蛋液香味,與挑動著舌苔的麻辣鮮香相合,外酥裡嫩、唇齒留香,美味至極!
單吃這兩樣魚肉,她就能下三碗飯!
白灼菜心就更不必說了,清涼爽口又解膩解辣,一碟子完全不夠吃的。
這頓午飯,可是把一家三口都吃舒坦了,紛紛仰躺在炕上消化著,臉上均露出了饕足意滿的表情。
——
時間轉眼過了半月。
今年的廚藝比試已經落定,齊安生作為陛下欽定的榜首,自是毫無疑問的成了新任禦廚,享有別人羨慕不已的榮華富貴。
在入宮前,他趕來樊燕巷,提議要把齊偉嶺接走。
說陛下體恤禦廚,因此專門在宮中提供了住處,禦廚盡可攜親眷前往入住,每月還有少許的俸祿,待遇實屬不錯。
但宋祁越和齊偉嶺,卻都不同意這件事。
無他,所謂的攜親眷入住,其實就是在掌控禦廚罷了,警示其不要有旁的花花心思,認真給陛下準備日常禦膳即可,否則親人在宮中,隨時都能拉著他們一起下葬。
這可不是什麽好事。
“安生,爹知道你是為了我好……”
齊偉嶺走南闖北這麽多年,各種事情心中自然都是門清的,便忙開口說道:“但是爹住慣了這小巷子,鄰居街坊天天說說話、打打趣,互相再送個吃食……平淡舒心,也挺好的。”
“你盡管去宮中大展拳腳吧,爹就在這樊燕巷裡住下,也讓你即便往後出宮也能有個落腳的家。”
這對父子本身就不親近,如此兩相議論片刻後,齊安生終是點了點頭。
往後齊偉嶺便仍舊在這處院子住著,但每月他都會出宮來此待上幾天,也好能讓二人慢慢打破這些年的隔閡。
如此安排妥當,齊安生便離開了。
看著齊偉嶺落寞的身影,宋祁越雖說有些於心不忍,但最終仍是決定暫時離開金陵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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