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他倆還有一口氣在,他們必定會留下人照顧傷員。
姬溟陰猜對了,只有玄清子一人圍堵她,其余人都在看顧傷員,因此她成功擺脫玄清子逃了。
林淮竹想親手殺了姬溟陰,然後討回招陰旗。
既然雲家的功法正好克姬溟陰,那他便先修煉這個-
一月後秦老谷主為林淮竹織好了腿骨,但還需重塑血肉。
秦老谷主是修真界醫學聖手,素來有‘醫死人,肉白骨’的美名。
肉白骨的意思就是讓白骨上長出肉來,這對他來說不是什麽難事。
只要骨頭織出來,便能讓其覆上肉。
但長肉的過程很痛苦,不是常人能忍受的,要在腐蝕性極強的藥池中泡七天七夜。
待長出一層薄肉後,再泡七日,等新長出來的肉腐爛,然後再長,再泡。
如此反覆,直到塑出來的肉與另一條腿無疑,才能從藥池中出來。
所以肉白骨好醫,但尋常人根本忍受不了這樣的痛,多數人只能忍到第一次腐爛。
因為新長出來的肉很嫩,腐爛時極疼極疼。
更可怕的是還要見證自己的肉一點點腐爛,心智不堅定的人根本熬不過去。
這次林淮竹沒讓沈遂陪他,在泡藥期間甚至不見任何人。
沈遂放紙豆豆進去慰問都會被彈回來,可見林淮竹態度有多堅決。
行吧。
不讓看他也就不看了,對血絲糊拉的場面他耐受力確實差,不看也挺好,省得晚上做噩夢。
林淮竹不在這段時間,沈遂上午幫秦長須溫習功課,下午修煉,晚上再練一個時辰便睡。
日子充實而重複。
七七四十九日一晃過去了,該到林淮竹出關的日子,對方卻沒出來。
秦老谷主說日子算的有誤,還需要再等幾天。
這一等林淮竹的生辰都過去了,沈遂給他備的禮物也沒來得及送出去。
又過了十幾日,夜間沈遂睡得正酣時,忽然覺得不對勁,他猛地睜開眼。
稀疏的月色下,一個身量挺拔的小少年站在他床頭。
眉眼秀美如畫,唇不點而朱,在朦朧的月下有一種模糊性別的美。沈遂睡意褪去一半,坐起來打量對方。
看到林淮竹那條恢復如初的右腿,沈遂在他肩上輕輕錘了一下。
抬眸跟林淮竹對視那刻,彼此皆在對方面上看到了笑意,有一種心照不宣。
“怎麽這個時辰出來了?”沈遂給林淮竹讓了一塊地方,“困不困?”
林淮竹搖了搖頭。
沈遂打了個哈欠,“你不困,哥哥我困,上來睡覺。”
林淮竹卻背過身,俯身半蹲在床邊。
沈遂挑眉,“幹什麽?”
林淮竹聲音緩而輕,“現在我腿好了,可以換我來背你了。”
“大半夜不睡覺,瞎折騰什麽?”沈遂嘴上沒好氣,身體卻猛地撲向林淮竹,雙腿還無賴地纏到他腰上,在他耳邊桀桀作怪笑聲。
林淮竹下盤很穩,沈遂這麽大的衝力竟沒讓他動半分,甚至不曾晃一下。
沈遂冷哼哼兩聲,“把我摔下去了,你就給我等著罷。”
其實他是真的困,但也知道林淮竹是用這種法子慶祝自己的腿醫好了,沈遂也就隨他了。
這段時間林淮竹很少談及自己的腿傷,不過從一些細枝末節沈遂還是能看出他在乎。
每次外人來,林淮竹總會把腿蓋上,在秦長須面前也不例外。
試想誰平白無故殘了會心情好?
心情會好的,那是二傻子。
只是林淮竹鮮少表露罷了,他不是一個會將情緒寫在臉上的人-
月朦星淡,山巒疊嶂。
沈遂最後一絲睡意也被鶴唳的風聲吹散,他悠哉地趴在林淮竹背上,看著他倆被拉長的影子。
穿過長長的回廊,林淮竹踩著石階平穩而上。
見林淮竹沒有回去的意思還要往上,沈遂忍不住了,“你這是要把我背到哪兒?”
廊上掛的燈盞被疾風吹得搖曳不定,忽明忽暗地落在林淮竹沉靜的眉眼。
他說,“最高處。”
沈遂隻當他說的最高處是谷峰,咕噥了一句,“腿剛好你就浪罷。”
越往上走,山間的雲霧越多。
長長的階梯一眼望不到頭,團繞在縹緲的霧氣間,仿佛攀登天梯。
顧念著他的腿,沈遂問,“你行不行,要不我下來罷。”
這腿剛長好,再折騰殘可怎麽辦?
林淮竹卻說,“不用。”
見林淮竹聲音平穩,氣都不帶喘一下,沈遂也就不再管他。
等攀爬到山峰最高處,罡風颯颯,精舍縈繞在霧氣之中若隱若現。
外界的冷熱對沈遂來說越來越不重要,暑熱他可以自動降溫,寒意他也可以靠靈氣抵擋。
林間的風清爽中又夾雜著潮濕之氣拂面而來。
沈遂站在萬丈崖壁之上,忽然看見青黑的天邊勾勒出一抹紅。
一輪紅日緩緩升出,浮光映紅了雲霧,霎時間霞帳萬頃。
竟到了日初的時辰。
沈遂斜著眉,睨了一眼林淮竹,“你這是背我來看日初?很會嘛小夥子。”
林淮竹並不知道沈遂那句‘很會’是什麽意思,但聽口氣像是在調侃他。
林淮竹不言,只是抱起沈遂,然後帶著他跳下了山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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