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懋連這個都想得到, 可太聰明了!
從水仙花角度上升,事涉宮鬥奪嫡,吳永旺要是不好好說話,別說小太監的命案了,四皇子和六皇子都不會放過他!
吳永旺不再安靜,開口說話了,蘇懋便也沒再持續水仙花事後彌補話題,微微一笑,道:“吳掌司會武吧?”
“……前日浴房外的人,是你?”吳永旺突然眯了眼,面色不善。
其實會不會武這件事,是太子找人試探出來的,蘇懋只是得到了結果,並不知太子用了什麽手段,可吳永旺話中指向太明顯,還真就是利用別人洗澡的時候!
他就說,太監洗澡不安全吧!
蘇懋當然不覺得吳永旺是假太監,若是假的,太子早查出來了,不可能只是在紙上輕描淡寫的寫上‘會武’兩個字,單純就是,去勢之人尤其注重隱私,注重臉面,浴房浴桶簡直是神聖不可侵犯之地,你非要去試,別人反應不可能不大。
太子夠狠。
他看著吳永旺:“奉和宮門口很高吧,想要將麻繩套上去,應該用了很大力,並不容易?王高之死,當時房間裡的三個人都有疑,孫守勤已死,童榮就在剛剛,在你示下為你頂罪,但他其實是不知道的,那日問話,提到王高時,他身體姿勢微有僵硬,他欺負過王高,看到王高死了,自然會意外,會警惕,擔心別人懷疑到他頭上,他前程未定,非常敏感,不可以發生不好的事,有不好的名聲,他如果是凶手,為什麽要僵硬?若早就知道王高死了,怎麽死的,小郡王問話,他不應該裝的更自然?”
孫守勤不是凶手,童榮不是凶手,那當時最有嫌疑的,就只有吳永旺了。
蘇懋繼續道:“你拍了桌子手受傷,童榮和孫守勤一起跑出大殿,為你尋傷藥包扎,此二人並不知之後發生了什麽。你罰王高跪,故意罰的有點狠,你向來懂怎麽調、教人心,為了安撫他,給了他一點甜頭——他家鄉的苦菜,是麽?”
“這種野菜清香微苦,帶著淡淡的青草氣息,非常爽口,但具有季節性,不是什麽時候都能吃到的,你知道,他拒絕不了。但這種苦菜不能多食,會讓人昏沉欲眠,你只要加一點點迷藥引子,或者有意讓他多食些,他慢慢的就會睡著。”
“你先讓他跪在屏風後,之後和童榮孫守勤說事,童榮孫守勤未必和他說過話,但都知道他的存在,之後你突然因為下面人不懂事而拍了桌子,受了傷,童榮孫守勤是你的徒弟,自然要表現,跑出去尋傷藥,這個時候,王高在哪,你又在幹什麽呢?”
這道題薑玉成會,他記得當日問話:“吳永旺說手受了傷,血流不止,哪裡都去不了,王高身為中途拜來的半個徒弟,也跟著兩位師兄,跑出去為師父尋傷藥了!”
蘇懋目光陡然犀利:“王高跪了那麽久,又吃了苦菜,還能跑出去,是腿遭得住,還是身體遭得住?”
“對啊,”小郡王猛的一拍桌子,“吳永旺你說謊!王高根本沒力氣往外跑,你當時就在說謊!”
蘇懋:“王高沒跑出大殿,必然是在殿內了,你就是趁這個時間,殺了他,給他換了衣服,移屍到奉和宮外,吊於側門梁上,是也不是?”
薑玉成這裡,也終於走完了墨漬染的字,配合肅容道:“本郡王查到,你們當時停留大殿只是臨時落腳之所,並不屬於任何人,也不方便擺設器物,並無存放藥材之處,童榮和孫守勤不管怎麽努力,回去取藥的路線都曲折耗時,到不了一盞茶,也差不多,而這些時間,完全足夠會武功的你拎著屍體,吊到我太子表兄門口,做好偽裝後返回!”
“但是你有疏漏,”蘇懋跟著說,“你所在之處離奉和宮不遠,你計劃完備,甚至提前演習過整個過程,你腳下很穩,但難免也因為要趕時間,稍稍有些著急,用來偽造王高自殺的繩結頭不小心拖在地上,走過了一道水窪,留下了痕跡,這是你未曾預料到的,對麽?”
“精彩。”
吳永旺鼓掌,眼神直直盯著蘇懋:“我還不知道,蘇內侍有這般好本事,那我問問蘇內侍——繩子上有泥塵,有水漬,為何沒血跡?”
現場一靜。
對啊,為什麽沒血跡?
吳永旺一邊唇角勾起,眸底有異色閃動:“你也說了我受傷了,我兩個徒弟跑出去幫我去尋藥傷,那個時候我掌心可是流著血呢,若照你所言,我勒死了王高,一路扛著他的屍體到奉和宮,用麻繩吊過門口梁柱,偽造他自殺的一幕,這麽多動作,為何他身上一點都沒沾到我的血?”
“你可別說我的傷是裝的,假的,第二日你們跑過來問話,我可是拆了紗布,給你們看了傷口的,就是現在,此處傷結了痂,紗布可用可不用,仍然沒有痊愈呢。”
他一邊說話,一邊把手抬起來,將掌心展示給所有人看,傷口不似那日血淋淋,但血蔭仍在,結的痂線也清晰可見,絕不可能是假的。
薑玉成驚的趕緊低頭看自己桌上的紙條,發現上面竟也沒有寫!
蘇小懋是忘了?還是沒想到這一點!那這豈不是一大漏洞!之前蘇小懋就說過的,但凡查命案,必要每一個細節都嚴絲合縫,事實清楚,只要有一個角補不全,真相就可能存在誤區,莫非……這次搞錯了?凶手並不是吳永旺?
蘇懋卻笑了,笑得眉眼彎彎,虎牙白白,看起來可從容,可篤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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