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比如他現在經歷的一切,這些命案,身邊活生生的人,書裡似乎不存在一樣。
太子打開輿圖,修長骨節一滑,定在一處:“是這裡。”
蘇懋更安靜了。
太子停頓片刻,給足了他思考時間:“懂了?”
“此處山川走勢——”蘇懋好像懂了,又沒完全懂,“似乎是個隘口,不管往東還是往西,都是一馬平川。”
這種地勢肯定是兵家必爭之地?
可看它所在,又並沒有在正北戰線之上,明顯的屬於我方疆土,平時管理起來應該不太難,這裡有什麽特殊之處?
太子道:“江南水沃,蠶桑大興,織戶技巧,絲綢一道頗為擅長,縱是光澤沒那麽鮮,顏色沒那麽亮,拿到西域,也是眾人高價爭搶之物。”
蘇懋頓時明白了,古有絲綢之路,不說巧奪天工的技藝,就說這原材料,別人那裡也沒有,物以稀為貴麽,西域就喜歡中途賣過去的這些寶貝東西。
商人走西域,帶過去絲綢茶葉,帶回來金子和特產,源源不斷的收益,滋養家族,也惠及四周,這賺的可不是一般多的錢!
“這是他們的必經之路,”蘇懋懂了,“但這次戰亂,受了很大影響?”
太子頜首:“走西域的商隊,江南李家獨大,李家富庶,曾經是皇商,他家也不做別的生意,隻走西路,只是運氣不好,戰事起時,正值老家主意外身亡,新家主臨危受命,年輕的家主經驗不足,折在了外域,唯一一份商圖也丟了。”
蘇懋:“商圖?”
“你當知曉,走西域諸國,需得經無數片沙漠,”太子垂眸,修長指節在輿圖上滑過,一處處大片面積,正是沙漠所在,“想順利通過這種地方,可不容易。”
蘇懋不要太知道,沙漠氣候可不是炎熱缺水那麽簡單,還時有風暴,一個不注意,就可能被流沙坑卷走,若無熟悉地形的向導,或手執清晰路線圖和指示,基本上就是九死一生,走不出來。
“這商圖……是李家人自己繪的?因要保證巨大的財富不外流,此圖有且僅有一張,每代家主保管?”
“不錯。”太子讚賞的看了蘇懋一眼,“沙漠地形不似山川,變化迅速,縱使有人這一次跟著,默默記下了道路,下次自己走,也會發現所遇不同,路並不對,李家是用了數代積累的經驗,編出了一套規律,就在那地形圖上,隻其家主會懂,但隨著這次年輕家族的死,這張圖的遺失,這條路便斷了,巨大的財富機會,便也跟著消失不再。”
蘇懋沉吟:“也就是說,這張圖非常重要,誰能重新得到它,誰就得到了這個巨大財富的機會。”
太子:“是。”
蘇懋:“但是這幾年下來,並沒有人再重新走西域?”
太子頜首。
所以這圖從丟了之後,再也沒再現世!難不成這次的案子,是為了這個?
蘇懋不再猶豫,把自己之前的想法懷疑竹筒倒豆子似的,在太子面前都說了。
太子聽完,沉吟片刻:“不無道理。”
蘇懋:“所以當年這張圖的下落,可有人知道?”
太子想了想:“倒是聽聞輾轉過幾個匪窩,匪窩的生意,殘忍且雜亂,又被人剿滅,此後再無消息。”
也就是說這張圖還沒有現世,中途經歷過太多波折,消息可能哪兒都有,不一定真,但有件事是肯定的,只要擁有了圖,就有了潑天富貴的機會。
蘇懋直覺,得去好好查一查,這張圖非常重要。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腳步聲。
太子眉間皺了一下,淡淡掃過去:“何事?”
歸問山進來才發現,房間內氣氛有些曖昧。
陽光灑在地面,耀著燦燦暖金,空氣中飄著淡淡茶香,沁人心脾,太子和蘇懋於貴妃榻上對坐,同樣的陽光點綴在他們的發梢衣角,跳躍的活潑,仿佛中間再不能插一個人。
歸問山發誓,他並沒有打擾的意思,趕緊規矩行禮:“小人有事稟報。”
太子:“講。”
歸問山:“那兩具骸骨的身份,找到了。”
蘇懋騰的站起來:“是誰?”
他就知道歸問山不會讓他失望!這人非常行的!
歸問山:“太監屠路,山西人,個子高壯,太監群裡數他最高,頭尤其大,生的不醜,但有一點地包天,會些三腳貓的功夫,十歲進的宮,於七年前仲春失蹤,失蹤時年四十……”
蘇懋聽他說著,身體特征與挖出來的男性屍骨相符,但歸問山一向少有廢話,著重說他會武,籍貫,可是有什麽隱意?
太子:“大皇子的人。”
蘇懋這才恍然大悟,會武,山西人,大皇子尚武,身邊選人第一條就是看這個,山西人……現在的兵部尚書,不就是山西人?
“這個屠路,死時穿著絳紫色衣服,所以當時是大皇子生辰?”
“非也,”太子道,“所有皇子中,仲春生辰的,唯有四皇子。”
歸問山:“屠路失蹤前,的確在長信宮當差。”
蘇懋都聽愣了,所以這個死了的太監,看起來是四皇子的人,其實是大皇子的人?這是顆釘子?
但歸問山沒有直說,只是暗點,恐怕也是沒有證據。
太子就很聰明了,隨便一聽,就理出了關系,順便點明給他這個對宮鬥奪嫡不敏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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