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人們看不到的地方,螻蟻一般的宮人們,過著怎樣的日子?誰在欺負誰,誰在反抗,誰在縱容?
已經有兩個相似的死者,下一個又是誰?
還有……自己呢?
按理說,這具身體雖在寶鈔司,也該是從小太監開始起來,是否也經歷過這些,為什麽自己一點都不記得?
蘇懋萬萬沒想到,剛想到自己身上,就開始遇到各種各樣的小麻煩。
比如放飯時,他要去領,一準一群人轟的過來,瞬間搶完,沒他的份;比如找水喝,他去哪,哪的水就被提前一步拎走;想找個地方沐浴更是別想,他往哪走,別人就擠到哪,左邊一擠,右邊往前一搶,位置就沒有了……
這樣的小動作不勝枚舉,讓人不勝其煩,傷害不大,侮辱性極強。
“……怕什麽?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罷了,牛吹的都快上天了,你就想想,這麽多年,太子何曾真的寵愛誰?”
“就是,還沒來得及被‘寵愛’,命就沒了,能有什麽枕頭風。”
“……呵,我聽說他昨晚睡在亭子裡呢,渾身上下就剩嘴硬了……”
“太子何等尊貴,就算被廢,又豈是他一個賤人能肖想的?太子根本就不知道他是誰,傲個屁啊……”
“哎呀呀,這可怎麽好,太子最討厭別人頂他名頭招搖,要是知道了,咱們這位新晉‘愛寵’就得死,不知道,這位就只能睡亭子呢……”
隨之而來的,還有這些擠眉弄眼的竊竊私語。
看起來不過些小打小鬧,但紛擾之多,頻率之繁,去哪兒都不順利抵達,做什麽都不能順利做成……
蘇懋感覺不對勁,他好像被人盯上了。
恐怕這些小打小鬧只是前戲,稍後,還有更厲害的。
第11章 太子有點凶的 既不想要命,何不成全?
蘇懋思考,是誰在針對他。
很快一個名字跳出腦海——徐昆雄。
此人為太子右副門正,色厲內荏,圓滑謹慎,有一定的手腕,看他不順眼,幾次在他面前沒佔到便宜,一直想扳回一城……可深入想了想,又覺不對。
今日這麽多摩擦,看起來小打小鬧,實則完結限制了他的行動自由,有裁製意味,需要很多人盯著他,準確的預判到他即將到哪裡去,要做什麽,迅速給出反應,徐昆雄有一定能量,但應該把控不了這麽大體量的行動。
他今天走過的地方,可並非都在奉和宮。
這麽大面積,連閑話辱罵他都到處有人……會不會和案子有關?
蘇懋眉頭微蹙,死的兩個都是太監,凶手高高在上,又耀武揚威,昭顯出了力量感和壓製感,過去和未來,受害者不止一個,凶手不會停下,那下一個目標,莫非是……不聽話的自己?
擅自插手案件,短短時間內掌握了太多東西,對方不高興了?
那這人想給他一個什麽樣的死法?
蘇懋並沒有害怕,反而眼底迸發光芒,小虎牙都露出來了,這豈不是說……他查到了一些很要命的東西,讓對方忌憚了?
如今案件整體脈絡尚未不清晰,他拎不出凶手是誰,但凶手如果送上門來給他研究,豈不是助他破案?
要知道,凡發命案,凶手的行為昭顯了目的,而目的裡,藏著動機,只要剖析的夠深,蛛絲馬跡夠多,就不怕抓不到!
一瞬間,他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拍拍屁股站起來,昂首挺胸,準備走向下一個戰場——不是一直盯著我,阻我吃喝讓我難受麽,來!
越過一道海棠門,差點和一個人兜頭撞上。
這人反應極快,腳步靈活的連退三步,避開了他。
從這個行為上看,就不是盯著他的那群人,這人不想惹事……蘇懋多看了他兩眼。
沒想到這人不止多看了自己兩眼,眼神中有頗多估量審視,很有意思。
蘇懋:“你認識我?”
對方怔了一瞬,唇角微提,有些意味深長:“看來蘇內侍對案子並未盡心啊。”
蘇懋仔細端詳對方長相,身材中等,體型偏瘦,衣服整潔,長眉細眼,膚色微白,正好對應小郡王信息紙裡對一個人的形容——孫守勤。
此人隸屬都知監,年十六,跟案件死者和嫌疑人的關系都很近。
他看著孫守勤:“你呢,就沒有什麽想說的?”
“人在做天在看,應該死的人,是會被收走的,”孫守勤安靜極了,“——不是我。”
蘇懋:“所有狡辯之人,都會這麽說。”
“沸沸揚揚鬧那麽大,蘇內侍心中不是已經有數了?”孫守勤垂眉,“有數了,便不必再問我,若還沒有數——我勸蘇內侍,離這件事遠一點,這些東西,不是你能過問的。”
只是一個偶遇,孫守勤並未想停留,說完話便轉身離開。
蘇懋現在既不是官,品階也不高,沒權利留人問話,便隨他離開。
不過對方說的話很有意思,這事不是他能過問的……那誰能過問?小郡王撐腰都不夠看,得是怎樣的品階和權責才可以?
小郡王的消息裡說,雖都是十六歲,孫守勤和童榮可不一樣,他前程已定,即將轉崗西邊……
蘇懋腦子不停,轉著各種各樣的信息,腳也沒忘了繼續往前走,有門進門,路盡了轉向,有台階就抬腳,心不在焉的結果就是,沒看到路上有幾顆圓滾滾的小豆子,像是被誰不小心漏灑的,還未清理,他這一腳踩上去,自然腳底一滑,整個人往前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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