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個瘋太子只是書中重要背景,正面提及時並不多,所有流言伏筆都隱隱暗示,壞事都是他乾的,他最陰詭最喜怒無常最變態,只有別人想不到的,沒有他不敢乾的,偏他能力超強,想做什麽就能做到,想要什麽都能得到——除了那個金鑾殿的至尊之位。
人物有些過於紙片和標簽化,似乎是為了‘太子必須被廢,必須反派’邏輯強行要這麽寫,蘇懋當時的觀感就是,太子實慘。
人們對太子觀感也都不一樣,有認為他少年過於招搖終遭反噬活該的;有認為他看似凶殘實則怯懦不值一提的,隻敢在自己宮殿耍橫,不打起精神應對其他皇子,是自己放棄了自己,之後必死下場是自己選的;有人還在觀望,認為他其實很有實力,它日卷土重來未可知……
但不管哪種人,都不敢靠近奉和宮。
這位廢太子自己呢,他怎麽想的?
蘇懋心中千頭萬緒,思緒發散,別人也終於注意到了他——
現場所有人裡,唯他最奇怪,不關注別人吵架,不在意這是什麽地方,一門心思全放在了屍體上,這麽認真看……他不會害怕的麽?
這裡是奉和宮,瘋太子的地盤,剛死了人,他怎麽敢!
然而更沉浸於吵架或起哄架秧子,熱鬧不嫌事大的三個人,眼角余光根本沒給過別人,隻盯著彼此,徐昆雄掐架掐的聲音都細了,越戰越勇:“……歸副司使不若好生講清楚,方才在幹什麽!帶了人過來,打發小太監們回去,又不立刻來門口稟報送人,還說心裡沒鬼!身潛暗處不出,不是搞事是什麽!這裡是太子宮殿,你安敢放肆!”
歸問山耷拉著眼梢:“你也說了這裡是太子宮殿,新人年紀小,沒輕沒重,咱家就不能交代點話,非要讓人兩眼一抹黑進來?”
語頓,他話音一轉,更不客氣了:“徐右副門正才是,剛巧這死了人,剛巧你就在這裡——”
“這裡是太子的奉和宮,咱家是太子的門正,不在這在哪兒?”徐昆雄冷笑一聲,“這皇宮大內,全天下最安全的地方,怎麽在你眼裡是洪水猛獸,進來個人還要交代,怎麽著,怕咱家吃了他?”
此話一出,現場陡然一靜。
在宮人面前,說皇宮是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你認真的?紫禁城哪口井裡沒填過人?
歸問山斂眉:“口出狂言,姿態倨傲,恐為貴人不喜,徐副門正如此口無遮攔,看來是不怕慎刑司了。”
徐昆雄眼底聚起暗芒,立時回懟:“小小寶鈔司,就敢在太子殿前叫囂,想來半月前送到西邊的草紙得了賞,知道還有下一回?”
慎刑司,賞宮人戒律,無論太監宮女,犯了事都會被送過去,九死一出,刑罰之重讓人甚至不敢私下議論,此司目前在東廠廠公轄下。
至於西邊麽,因與東廠廠公打擂台,西廠廠公特意選了最西邊的位置,說是方位旺他,自己在京城挑宅子選西邊的,手底下人也衝著西邊籍貫的挑,遂很多時候人們私底下提到這位,都以‘西邊’兩個字代替。
把東西兩廠抬出來,是自己有靠山,警告對方不要太過分,還是攻擊對方有靠山,這眉眼官司中的暗潮湧動,就很有些意味深長了。
一旁小郡王慢悠悠搖著扇子,眼珠子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有興致極了:“人命之事,安能草率,是得說清楚,皇貴妃娘娘壽辰將近,本郡王奉皇上之命看望太子表兄,既遇到了這種事,自得問一聲,不好囫圇過去。”
甭管後頭都哪座靠山,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誰能大得過皇上去?
小郡王扇子搖的穩極了。
各種話術灌了一耳朵,蘇懋有些替這位奉和宮的廢太子尷尬。
時間過去太久,小說中的很多細節早忘了,但大體架構他還是記得的,眾皇子奪嫡,后宮勢力,外戚朝堂勢力,再加上東西兩廠爭鬥,期間你來我往的算計精彩紛呈,背叛反背叛不知凡幾,唯瘋太子這裡因為被廢,清靜的可以,眾人要磨刀,不約而同的選在了廢太子的地盤比劃,殺人也好,對戰也好,謀算什麽東西也好……
這是有多不把他放在眼裡。
許今日這一出,就是別人小試牛刀的局。
這是羞辱。
都說瘋太子暴戾嗜殺,喜怒不定,蘇懋卻覺得,這位似乎很能忍。
徐昆雄琢磨著小郡王的話,知今日恐無法善了:“小郡王說的沒錯,事情總要解決,”他眼底一轉,轉向蘇懋,“歸副司使也是宮裡老人了,料想不會隨意壞了規矩,倒是這個新來的,難保不被流言所誆,做出什麽頭腦發熱的事來——”
“你說你,若是不願來奉和宮,提前和你們副司使說便是,因何這般衝動,騙開你家副司使,做下這等糊塗事?”
蘇懋沒想到這把火燒到了自己身上,這是想讓他背鍋?
他看向歸問山,歸問山並沒有說話。
明明方才一直在一起,從未分開,對方卻不願意為他作證……小太監們口裡‘宮人命賤’是什麽意思,蘇懋現在完全懂了。
蘇懋倒是不怕,從穿過來,意識清醒的那一刻起,他就知危險重重,每一步踏下去都可能是個死字,臨到絕路,莫名有了種豁出去的豪氣,他為什麽就不能絕地逢生,把危機變成時機,就從這裡開始,走出不一樣的康莊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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