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閉了閉眼,心中快速思量……終是要靠老本行了。
他未回答徐昆雄的話,而是反問:“幾位可是覺得,死者是自殺?”
徐昆雄:“當然!這是在挑釁奉和宮!”
歸問山話音委婉:“這般激烈表達,必是受了些委屈。”
小郡王搖著扇子:“小人不除,宮中人人自危,難以心安啊。”
所以就算是自殺,也得撕扯一番由頭,推卸問責。
“於我而言,此事不難,”蘇懋指著地上的屍體,“此乃他殺,尋到真正凶手不就行了?”
三人一靜,齊齊看向他,神情難掩震驚,仿佛在說你在開什麽玩笑?宮中之事要真那麽好查,他們何必在這裡撕扯,又哪來那麽多熱鬧可看?
你說他殺就是他殺?你誰?
蘇懋單手負在背後,微仰頭朝宮殿匾額方向看:“此處繩子高度,絕非跳一下就能跳上去吊住的,地上沒有被踢倒的椅凳,也無痕跡殘留,死者怎麽上的吊?”
“非是自下踩踏,便該是悄悄爬到房頂,系好麻繩,再將繩子套在頸間,一狠心,從屋頂躍下——然這樣突然的重力拉扯,極有可能造成頸椎骨折,脫臼,死者頸間痕跡必有特殊且極深的擦蹭,但死者身上並沒有。”
他帶著眾人看屍體:“非是自下借力,也非爬高起跳,大剌剌懸吊於此,除了他人‘幫忙’,還能是什麽?”
“再有他的臉,諸位且細看,這麽熱的天氣,所有人汗流浹背,無可避免,因何他清涼無汗,臉上衣上乾乾淨淨?哪個活人這般不怕熱?”
眾人一靜,對啊,只有死人才不怕熱……
蘇懋又指死者衣衫:“衣角鞋底乾乾淨淨,上吊的麻繩卻一頭微濕,沾了塵泥——奉和宮左側宮牆邊,有一處小水窪,似誰打水時不小心灑了,現在仍未乾透,人若行過,必有痕跡,事實上那裡的確腳印繁雜,死者卻隻髒了上吊用的繩子,似不小心垂落拖蹭過,鞋底衣角乾乾淨淨,若非凶手幫忙,他怎麽過來的,飄過來的麽?”
“你怎知奉和宮左側宮牆邊有水漬——”
“自然是用眼睛看到的,距離不遠,且夜燭反光,”蘇懋微笑,露出小虎牙,“還有哪裡不懂,徐門正皆可問。”
雖他在微笑,眼底發出智慧的光,有理有據,觀之可親,靈氣極了,可徐昆雄就是覺得不對勁,那隻白生生的小虎牙好像在嘲笑他——這麽簡單的事,竟還需要問的麽?
一臉遺憾佛祖都在他們腦子裡塞了什麽豆腐渣的樣子。
*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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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我行我上 我馬上就是太子的心頭肉了。
奉和宮門口,一片安靜。
時間仿佛瞬間停滯,所有人看向蘇懋的眼神都帶著難以言說的驚訝。
這個小太監生了雙很好看的眼睛,眼底清澈乾淨,墨眸靈動,明明無星無月,他眼底卻像閃著光,說話不緊不慢,沒有任何強勢炫技的感覺,力求在場所有人都能聽懂。
他身上有一種似乎和他年齡不相符的睿智和穩重感,不必高聲,不必強硬,就能讓人安靜下來,想要傾聽更多。
蘇懋不可能怯場。上輩子大會小會開了不知凡幾,類似氣氛不要太習慣,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還知道現在最好打鐵趁熱,持續發力,把第一次露面的首因效應拉滿,讓這裡——尤其某些人,深深記住他是誰。
他視線緩緩滑過周遭,微調表情,繼續輸出——
“死者顏面青紫腫脹,口唇紫紺,眼底結膜下現散在出血點,死因系窒息,舌尖吐出牙列外,且有咬傷——舌根處出血,淤血嚴重。”
蘇懋捏開死者的嘴,對著門廊光源仔細查看:“死者新死,身上余溫尚在,若無意外,其後生成屍斑顏色會比尋常屍體深,可能會泛紫黑,且面部出現出血點。”
這是他人外力壓迫勒死受害者的典型征象。
“活人上吊,痛苦間必將掙扎,手指會下意識觸碰頸間勒物,本次死者頸間麻繩,大家都看到了,乃是雙股編攢,緊實承力,但略粗糙,凡摩擦過,極易留下碎屑,死者頭臉耳側皆有碎屑,手掌指甲卻全然沒有——為何?”
蘇懋一邊說話,一邊指著屍體身上痕跡,引領在場人目光,讓所有人看的更清楚。
是啊……為什麽頭臉都有麻繩碎屑,手上卻沒有?
死者沒有掙扎過?為什麽不掙扎?
對上蘇懋清澈乾淨,給他們時間,等待他們反應過來的眼神,他們立刻懂了,為什麽不掙扎,因為死了啊,只有死人才不會掙扎!
蘇懋剛才還說了,這人身上沒出汗,這麽熱的天,除了死人,誰會不出汗,這一樁還真是他殺!
“……既是他殺後偽造現場,自不用爬高,也不用蹬凳,隻消臂力大些,能使麻繩甩越過匾額下方梁柱,借力吊起死者,巧妙在繩子上做個死活結,以自身高度支撐死者一段距離即可——”
蘇懋找出繩結痕跡,展示給眾人看:“若我沒猜錯,此梁柱上方,必有麻繩多次拖拽留下的痕跡,邊界寬且反覆模糊,與一般上吊自縊者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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