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們被餓得哭泣,我們卻只能將麵包泡水喂給孩子。孩子們沒有衣服穿,一塊布從出生穿到十幾歲,我們甚至連一件像樣的衣服都沒辦法給孩子。鞋?那是不可能擁有的昂貴之物,想都不敢想。”
“世界是本來就這麽苦嗎?”
有人流著淚仰頭問池翊音:“是所有人都像我們一樣,只能看著生病的孩子死在母親的懷裡,卻連一卷草席都沒辦法買給孩子嗎?”
池翊音垂眼,卻長久沉默。
然後,他在一道道望來的視線中,緩緩搖頭。
“不。”
他說:“你們是人,本來就應該擁有活下去的權力。你們應該活得健康,你們辛勞的工作,應該為你們帶來足以養家糊口的食物和金錢,最起碼讓家人吃上飯,穿上衣服。”
“或許你們不會相信,但是你們的子孫後代,在往後的世紀裡,會擁有八小時的工作時間,除此之外的所有時間,都是屬於自己的——你們應該得到尊重。”
“以人的身份。”
池翊音話音落下,有人驚呼著不敢置信的捂住了嘴。
“真的嗎?”
那人眼中有淚光,哽咽問道:“八小時……天!那是真的嗎?”
“不用吃硬得無法消化的黑麵包,不用喝綠色難聞的河水,不會連一件衣服都沒辦法為孩子提供,還只需要工作八個小時。”
有人連連搖頭,眼帶豔羨:“不可能的,那一定是神的國度。只有沒有罪孽死去的純白靈魂,才能到那樣的國度享受幸福。”
池翊音皺眉:“你為什麽會這樣想?”
那人卻道:“教堂和貴族們都是這樣說的。”
池翊音歎息著搖頭,將他所成長的那個社會,一一說給酒館中的人們聽。
雖然在現實中,失去了來自成年人的保護後,年幼的孩子會活得很辛苦。
如果不是池翊音自己擁有力量和勇氣,殺了整個教堂孤兒院的修女神父離開,他也早已經是一把白骨。
但同時,池翊音也很清楚,那對於過往的世紀……已經足夠好的。
——以前人的累累血肉與生命為階梯,現實已經站到了足夠的高度上。
當池翊音開口之後,所有人都被他口中所描述的世界所吸引。
醫療,教育,安全……
他們眼中帶淚,顫抖到幾乎無法說出一句完整的話,隻聚集在池翊音身邊,渴望他再多說一點,讓他們向往的未來有著真實的載體。
可池翊音卻不再多說。
面對哀求,他只是搖頭。
“如果我們只是把這樣的世界當做美好的幻想去聽,卻坐在這裡什麽都不做,那未來……什麽都不會到來。”
池翊音指著地上的屍體,淡淡的道:“你的後代會像他們一樣,被壓榨乾淨最後一點價值,直到死亡也不會被放過。你所渴望的未來,終究是一紙空談,不會實現。”
“而以後的人們,卻會向你們發出抱怨——為什麽不改變你們能改變的,為什麽要把滿目瘡痍的世界留給他們?”
“不,不可以!”
有人崩潰大喊:“您怎麽能讓我得知了有那樣的世界存在,卻又殘忍奪走!”
池翊音卻目光冰冷,沒有任何被指責後的動搖或愧疚。
他冷聲道:“奪走了未來的不是我,是你們自己。坐在原地等待,就什麽都不會改變。”
“你厭惡這個世界?”
“所有的改變都需要付出代價,那注定是一條難走的路。只是有人放棄,閉口不言。有人卻放棄自己的一切,為其他人的生命而奮力一搏,改變自己所厭惡的。”
“你們的選擇——是什麽呢?”
酒館裡的人們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然後,他們一個接一個站起來,走向池翊音,眼神堅定。
“我們,想要改變這個世界。”
他們問:“我該做什麽?”
池翊音抬眼看去,那一張張面容上,都是豁出去生命對他的信任,願意成為他的力量,對抗壓在所有人頭頂上的湯珈城。
池翊音笑了。
他知道,他已經獲得了最強大的力量——來自人們的信任和凝聚。
酒館的人們聯系自己所熟悉的親人好友,將死亡的真相盡數說給他們聽,消息很快散播在湯珈城內。
於是,當城主和權貴們在華美的聚會上談笑風生,舉杯共飲時,池翊音卻已經發動了整個城市的人。
他走進街巷,彎腰擁抱每一個向他撲來的孩子,無論對方的衣著是否汙髒。
來自酒館的信任和好感,讓他得以在排斥外人的小巷中行走自如,如魚得水。
然後,這股因為池翊音而被凝聚起來的力量,劍指以城主為首的權貴。
池翊音換上考究的衣著,用得體優雅的舉止輕松騙過了衛兵們,讓他們誤以為自己是某位貴族或富商,隨即混進聚會中,以便找準最佳時機,趁權貴們不備而發起攻擊。
在生命被威脅的驚慌之下,人們會露出最真實的本能。
池翊音要的,就是權貴們在被攻擊時所暴露出來的真相。
事實也一如他所預計的。
從這場混亂開始,他就一刻也沒有閑著,一直仔細觀察並記錄著每一位權貴。
而來自系統的提示也一直滴滴滴沒有停過,一直在盡職盡責播報著池翊音所獲得的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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