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裡年輕人不多,偶爾來往的都是中年的,或是上了年紀坐在門口曬太陽的老人。
兩個人路過,很多人打量,卻已經很難辨認了,唯有那條小溪還在潺潺的流淌著。
只是以往看起來很寬的地方,如今伸手就能夠碰到底。
相樂蹲在旁邊洗著手,似乎想起了什麽笑道:“我還記得你小的時候,很怕你掉這裡面直接被衝走。”
宗闕關於那時的記憶並沒有模糊,那個時候的青年還是少年,很是瘦削,蹲在溪邊洗衣服的時候同樣顯得很嬌小。
只是慢慢的,周圍在變,他們也在變。
“現在不會了。”宗闕說道。
“現在?”相樂抬頭看他笑道,“以前我還能直接把你抱起來放進筐裡,現在拉都拉不動了。”
即使回到故土,很多記憶也只是記憶,相樂從行囊裡拿出了一個罐子,在溪邊挖了一個深坑,然後將其埋進了裡面。
他們的故居估計再過不久就會被拆掉了,但是這條溪流還是會慢慢的流淌著,比起大城市的繁華,大黑應該會更喜歡這裡的青山綠水。
土堆掩埋,相樂起身深吸了一口氣,攬上了宗闕的肩膀笑道:“走吧。”
“不再看看別的地方?”宗闕問道。
“再晚趕不上船,我們今晚就只能住鬼屋了。”相樂說道,“我們到鎮上去看看王叔家的餅子鋪還開不開,我真惦記那個。”
他的根在這裡,每年還是會回來祭奠,但家不在這裡了。
因為他的記憶很多都是跟身旁的少年相關的,他會看著他長大,成家立業,說不定晚年了還能一起出來曬太陽。
“在想什麽?”宗闕留意到他欣慰向往的眼神問道。
“沒什麽,想的有點兒遠。”相樂揉了揉他的頭髮笑道,“對了,你決定學什麽專業了嗎?”
“醫學。”宗闕說道。
這是他最擅長的領域,雖然很難學到什麽東西,但安穩,而青年所想要的不過是安穩。
“醫生啊,聽說那個很難學的,不過醫生都很厲害。”相樂讚歎道。
在他的印象中,那種穿著白大褂,拿著手術刀的人救死扶傷的人跟神沒有什麽區別。
“我還記得當時鎮上的人都說你會當大官。”相樂笑道,“沒想到你會對醫學感興趣。”
“嗯。”宗闕應道。
走哪條路對他而言無所謂,他曾經也想過將這裡建設的更好,但建設這條路沒了他也會一路向前,卻會讓他受限。
他們坐船過了河,這一次卻是坐上了出租車,直奔原本老院子的附近,在那裡找到了那家店。
門面雖然新翻,但是那個人和招牌沒有變。
“王叔,兩個餅子加肉,都加辣椒,一份要蒜一份不要。”相樂笑道。
那正從爐子裡拿出烤餅的男人抬頭,在看到兩個人時辨認了一下,冒著汗的臉上露出了笑意:“哎呦,這是醜娃回來了,這是你家闕寶?好家夥,長這麽大了,大小夥子真帥。”
“可不是。”相樂就愛聽別人誇他們家小孩兒。
“還是跟以前一樣的口味。”王叔撈著鹵肉切著,“半大小子吃窮老子,兩個夠你倆吃嗎?”
“一會兒還想去馮家吃碗燴菜。”相樂說道,“過幾天走的時候再買幾個。”
“得嘞,過幾天就走啊?這次回來是辦事來了?”王叔熟稔的問道。
“嗯,回來祭拜一下。”相樂說道。
王叔將兩個餅子用油紙包好遞了過來:“哎,這個是有蒜的,你的,這個是闕寶的,闕寶現在上高中了吧?”
“他今年要上大學了。”相樂接過付錢道。
“大學?他才十四五吧,你家闕寶就是這個。”王叔豎起了大拇指,推拒著道,“哎哎哎不用,你這剛回來,算我請你們的,這我以後出去都能吹吹,大學生都愛吃我這裡的餅子夾肉。”
他一直推拒,相樂也沒硬給。
“這是考上哪兒的大學了?”王叔問道。
“首都大學。”相樂想抿住唇角,愣是沒抿住。
“那可真是厲害,這真是文曲星下凡呐,啊。”王叔驚歎道,“那這次回來請客嗎?我給封點兒禮。”
“不用不用,就是回來轉轉。”相樂拉上了宗闕的手臂,慌忙跟對方揮別,待到走遠了以後松了一口氣道,“看來這事不能跟人說了。”
雖然時代變了,但首都大學的大學生仍然是稀罕的不得了。
他雖這樣說著,臉上卻是開心的,宗闕捏著自己有些燙手的餅子道:“沒關系。”
相樂回眸看他,拉上他的手臂笑道:“走吧。”
返鄉一趟,他們在鎮上住了幾天,也找到了不少家以往吃過的美食。
那個時候的肉很少,現在變多了,味道也一如既往的地道。
回省城他們仍然坐的火車,這一趟返回,相樂休息了幾日,再度開始整理起了兩個人的行囊。
宗闕的開學沒有那麽快,但相樂的打算跟來省城時是一樣的,先去找好地兒,哪怕生意開不過去,起碼出行是方便的。
而這一次他們去首都不是坐火車,因為旅途太遠,坐火車需要轉車,起碼一天一夜,宗闕直接買了飛機票。
省城的機場很大,飛機也很大,但相樂從趕往那裡時就在坐立不安,直到坐上了飛機也沒放松下來:“闕寶,真的不會掉下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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