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錯了。”陸雪擁冷冷道,指尖微微用力劃出一道血痕,“應我聞才不是狼心狗肺,他有真心。”
耶律重光想笑,卻發覺自己笑不出來。
“雪擁,我們先回去好不好?”
陸雪擁卻因為江上柳的死徹底明白了什麽,亦有了與這個男人魚死網破的底氣。
“他從來不會和旁人一樣喚我雪擁,他的記性很好,別人對他的好與不好與他都會記得,也都會加倍的還回來。”
他面無表情的注視著那雙幽藍的眼睛,“應我聞,在哪裡。”
傘下沉默彌漫,耳邊的雨聲隻教人心煩意亂。
良久,耶律重光仍舊道:“我就是應我聞。”
“你不是。”
“我不是?”耶律重光笑了笑,“陸雪擁,這不公平。”
他重複道:“不公平。”
可愛恨從來偏心,從來就不公平。
陸雪擁無動於衷,話中殺意不參雜半分虛假,“他在哪裡。你不說,我即刻殺了你。”
耶律重光垂眼看他,眉目溫和,“他不會想看見你,他是懦夫。”
廣袖中的手卻無聲攥緊,指甲陷入掌心。
“帶我去,少廢話。”陸雪擁冷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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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他所預料的那般,耶律重光帶他回到崇明殿,打開了那間他去過的密室。
陸雪擁的腳步罕見的有些急切。
他在密道的盡頭停住腳步。
十字木架的男人低垂著頭,呼吸幾不可聞。
他看見對方緩緩抬起頭,在對上他的眼睛後又慌亂地低下頭。
哪怕那半張臉疤痕遍布令人生怖,陸雪擁亦知道,那是應我聞。
他走上前,強行抬起男人的下巴。
應我聞避無可避,顫聲道:“別看我……陸雪擁不要看我……”
陸雪擁沉默地攥住自己的衣袖,將他臉上的汙痕仔細擦拭乾淨。
待擦完,那截雪白的衣袖已是一片灰黑混著血跡。
“沒關系的,應我聞。”陸雪擁盡量讓自己的聲音淡漠如常,“待回了京城,鬼醫自會治好你的臉。”
他低頭,在醜陋的傷疤上落下一吻。
他的小狗看似輕狂囂張,卻又太自卑。
不過是毀了一張臉,便自願被人關在暗無天日的密室裡,連他站在面前都不敢相認。
陸雪擁又是心疼又是惱火。
都已互明心意相知相伴了這麽久,難道他在應我聞心裡還是一個因為外表就會隨意將他拋棄的人麽?
“我撿到他時便已是這般模樣,我可不是偷的他的臉。”耶律重光走上前按住了陸雪擁欲解開鎖鏈的手,笑吟吟道,“雪擁,我隻答應讓你見他,可沒說你就可以帶他一起走。”
陸雪擁扭過頭看他,“你待如何?”
那被雨打濕的白綢早已取下,琥珀色的眼睛在昏暗的密室裡明亮似星辰。
耶律重光抬手捂住了他的眼睛,無奈道:“別用這樣的眼神看我,總害得我心軟。”
若非一次又一次心軟,早在崖底撿到應我聞的時候,他就該徹底永絕後患。
第075章 我聞雪而來,擁雪而歸
“雪擁,我等到他陪你過完生辰才出手,已是仁至義盡了。”耶律重光笑道。
北蠻的細作早就查探到,大梁的皇帝為了討皇后歡心,竟敢連開十二道關卡,迎豫王回京。
那天他在崇明殿枯坐了許久,最終還是將原本的計劃延後到豫王離京。
因為除夕是個好日子。
“留下來,做我的王后。”耶律重光一瞬不瞬地盯著陸雪擁的眼睛,“只要你留下來,北蠻上下任你驅使,有你在,我可以放應我聞一條生路。”
陸雪擁尚未說話,應我聞便沙啞著嗓子開口:“陸雪擁,不要答應他!你不可以……不可以被困在這裡。”
他捧在手心裡的小雪人,怎麽可以在異國他鄉,做一隻被男人欲望捆綁住的金絲雀。
如果這樣,他寧願一死。
“……”
陸雪擁沉默地凝視應我聞的雙眼。
他從未見過這樣狼狽的應我聞。
那個曾經桀驁難馴肆意妄為的帝王,此刻卻如每一個窮途末路的階下囚般苦苦哀求著。
應我聞好不容易才喜歡上這人間,怎麽可以死在無人知曉的暗室裡。
陸雪擁早已察覺到這間暗室的古怪,自他進來,渾身內力便被無聲無息抽走。
應我聞的武功已是鮮有對手,這個男人既然能傷到應我聞,要麽身手定不在應我聞之下,要麽就是與應我聞有著某種無法斬斷的聯系。
就像前世的江上柳與血蠱。
無論如何,陸雪擁都沒有把握能將應我聞一齊平安無事離開。
他必須要弄清楚這個假冒成耶律重光與應我聞的人,到底是何來頭,又與應我聞有何牽扯。
他低頭湊近,掌心托住男人斑駁的側臉。
“別擔心,我不會有事。”
“不……不可以……”應我聞蹭著他的掌心,如同搖尾乞憐的狗,“算乖狗求你,別答應他。”
陸雪擁從那雙漆黑的眸子裡,看見了自己冷漠而無動於衷的臉。
“既然做了我的狗,便要聽話。”他冷聲道,“我做的決定,你只能接受,不能拒絕。”
“雪擁若是覺著他不夠聽話,不如換一條更聽話的狗。”耶律重光緩緩湊近,從身後摟住他,下巴擱在他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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