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雙同樣陰冷的眼睛,隔著陸雪擁無聲對視,都隻想置對方於死地。
陸雪擁聞言,斜睨他一眼,“你現在就不夠聽話。”
耶律重光眸光暗了暗,終是松開了他的腰。
“我可以留下來。”陸雪擁淡聲道:“但北蠻必須向大梁俯首稱臣,年年朝貢,將應我聞奉為天子。”
耶律重光笑嘻嘻道:“當然,既然王后都開口了,便是將應我聞捧到天上去也無妨。”
他打了個響指,陸雪擁便感覺掌心一沉。
應我聞無力地枕在他手心,就這樣昏睡過去。
如同一具被被人操控的木偶。
“雪擁放心,我會將他完好無損地送出王宮。”耶律重光上前牽住他的手,指腹摩挲過他光滑的手背,“我們回宮吧?也該用晚膳了。”
陸雪擁托住應我聞的手輕輕放下,琥珀色的眼眸無波無瀾,好似對應我聞的離去絲毫不曾在意。
他沉默了一路,哪怕回到寢殿面對滿桌清淡得根本不像北蠻的膳食,也提不起興致。
“和他分開就讓你這麽難過麽?連最喜歡的菜都吃不下?”耶律重光放下為他夾菜的筷子,笑吟吟道。
“你到底是誰。”
男人與他相處時總是會揮退身旁的所有人,陸雪擁想了無數種拐彎抹角的試探方式,最終還是選擇開門見山。
“你終於問我這個問題了。”‘耶律重光’眸中閃爍著興奮,“應不識,我的名字。”
“縱使相逢應不識。”陸雪擁扯了扯唇角,“這可不是什麽好名字。”
“所以我才給他取名為應我聞。”應不識低聲呢喃道,“我聞雪而來,擁雪而歸。”
“你如何給他取名?”陸雪擁擰眉。
委實荒謬至極。
可應不識接下來的話,卻比當初應我聞告訴他聶流光才是江上柳時更令他愕然。
“雪擁難道沒有發現,自從應我聞登基後,京城比以往都要冷清許多麽?”應不識道,“除了長安街上永遠固定的商販店鋪,皇宮裡各司其職的宮人,以及與你有關的親人友人敵人,幾乎不會再有任何新的面孔。”
“在我們那個世界,那些突然消失的人,稱作玩家,你眼中的世界,不過是遊戲世界,是我為你創造的世界。”
陸雪擁是他筆下唯一的主角,他耗盡所有靈感,用盡世間極盡乾淨的文字去創造陸雪擁。
他是他的巫山神女,是他的繆斯,是他現世所有美好的寄托。
他將自己寫進書中化名應我聞,讓他被陸雪擁所救贖,最終被陸雪擁所愛。
書中的應我聞繼承了他所遭遇的一切,擁有與他別無二致的面容與陰暗的內心,是他在書中與陸雪擁相愛的載體。
應不識將這個結局圓滿的故事做成了全息網遊。
他已無可救藥地沉溺在這虛幻的故事裡,渴望著所有人為他們的愛情歌頌。
直到那天春雨綿綿,他從忙碌的工作中抽身,習慣性點開遊戲論壇,誰知卻看見罵聲一片——
【搞什麽鬼啊?你們《擁雪》的策劃假酒喝多了?要不要看看你們遊戲的名字叫什麽?】
【發生了什麽,怎麽今天主線一更新我老婆就死了?!!我剛攢了9999塊桂花糕打算今天刷好感的啊!】
【前面的姐妹,千萬別用桂花糕刷好感!哪怕你只是送了一小塊,甚至好感都沒有變化,當天晚上你就會收到應狗的警告附贈血條減半,如果你收到警告還繼續送,遊戲時間第二天系統就會告訴你,你已被宣王府的暗衛殺死,一切都要重頭玩過!!】
【老子充了錢就是讓你創死我的是嗎?退錢!】
【不會寫劇情就不要寫,媽的眼看著應我聞馬上就要回京,結果轉頭給我一刀,*你媽的985策劃,退錢!】
【早在那個江上柳出現開始,劇情就逐漸離譜,我居然還期待著以為後面是全員火葬場,我他嗎參加個科舉考試熬了三天夜打通關好不容易進了翰林院就是為了加入我老婆的陣營助他一路青雲直上,結果一覺醒來家被偷了?!祝策劃的兒子以後高考忘記填答題卡[微笑]】
【聞雪黨的夢就此破碎[哭]。】
應不識的美夢亦在此破碎。
遊戲裡的劇情被不知名的人篡改,他的明月成了被人踐踏折辱的炮灰白月光。
當天集團內部緊急開會,最終確定是不明病毒入侵,且無法再通過程序修正劇情。
臨時的處理辦法也只是暫時關服,對外發布公告說是智能系統出現了問題,然後讓權限最高的應不識進入遊戲,在不被主腦察覺到異常的情況下嘗試糾正劇情。
當初為了防止有心人私自修改遊戲數據,《擁雪》特意設置了自我防衛系統,一旦主腦察覺到有人試圖入侵npc篡改數據,一切都將強行回到劇情的最初。
九十九次。
他操控應我聞,重複了九十九次,每一次結局都是看著陸雪擁從琅風崖上一躍而下,而情緒失控的他被主腦察覺,強行脫離全息世界,一切重來。
第一百次,他無法再操控應我聞。
應我聞竟覺醒了自我意識。
這個遊戲世界已不是純粹的遊戲世界,所有的npc好似都有了生命,哪怕是擁有最高權限的他稍有不慎也會被排斥出去。
可第一百次依舊是以失敗告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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