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浮屠掩埋住內心不可言說的情愫,卻又不由自主想起前世,紫微星隕落而觸怒上天,恰逢陸雪擁死時是豐收的季節,大梁各州皆遭遇不同的自然災害,那一年,顆粒無收,死傷無數,民不聊生。
梁帝欲在天壇祈福,一道驚雷劈裂了天壇頂,自此往後的日日夜夜,沒了紫微星庇護的大梁,再不得安寧。
孟浮屠無聲攥緊了手中的毛筆。
陸雪擁,你可是大梁的紫微星,千萬不要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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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的尖叫哭嚎不絕,陸雪擁眉頭微皺,心煩意亂地從塌上撐起身。
他抬手扶著隱隱作痛的眉心,忽而神色微頓。
昏迷前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
他被種了血蠱,用應我聞的心頭血。
為何他還會記得這樣清楚?
不論是何緣由,他絕不能讓應不識發覺。
陸雪擁起身下了塌,推開殿門,倏然愣住。
殿外月華如水,男人高大的背影佇立在崇明殿前,自台階上放眼望去,太后一黨的被埋伏已久的北蠻眾部族軍重重圍住,勝敗已然分明。
“你們以為自己在斬殺叛軍嗎?我告訴你們,上面那個命令你們的男人才是真正的叛徒!他根本不是我的皇兄!”耶律彌光手中染血的彎刀直指台階上神態懶散地應不識。
眾族部軍的士兵面面相覷,皆無動於衷。
“耶律重光!你有本事就摘掉面具讓大家看看我到底有沒有說錯!”
耶律彌光眼中是強烈的恨意,“我北蠻血性男兒,怎麽可以奉一個異族之人為王!他率領北蠻就這樣對大梁俯首稱臣,視朝中貴女為無物,執意要封一個中原琴師為後,這一樁樁反常,難道你們都看不見嗎?!”
“可是除夕那日在祭壇,王上分明得到了索格塔的認可,怎麽會是異族之人呢……”
北蠻一年一度的祭壇祭祀,都會由血統最尊貴的耶律王族以指尖血滴在月光石上,若能使月光石在夜裡發出如月光般皎潔的光芒,便表明神女索格塔認可了此王族的身份,允諾在來年庇佑北蠻風調雨順。
這一點,百年來從未出過差錯,耶律重光的血脈毋庸置疑。
所以即便耶律重光性情大變,也不會有人懷疑他的正統血脈。
“耶律彌光,孤念著兄妹情誼數次忍讓你的失禮,誰知你竟還不滿足,攛掇太后為你逼宮便罷了,還不忘汙蔑孤的血脈,實在太讓孤失望。”
應不識懶洋洋道:“將彌公主押送入青山寺帶發修行,太后於芙蕖宮禁足,其余反叛黨羽,就地格殺。”
分明是鳩佔鵲巢,可他們卻在稱讚他的仁慈。
耶律彌光心中氣極,正欲開口再做掙扎,眸光卻瞥見應不識身後,眼覆白綢的公子對她搖了搖頭。
她想起應我聞密信中的交代,終是不再掙扎,任由自己的同族將她拖了下去。
應不識敏銳地捕捉到少女那一瞬偏移的目光,轉頭望去,霎時露出笑容。
“怎麽醒了也不喚我?可是在外面站了許久?餓不餓?有沒有哪裡不舒服?”他走上前去,擋住身後的血流成河,極其自然地握住青年的手。
就像真的把自己當做了應我聞。
陸雪擁終是沒有掙開他的手,“什麽時辰了。”
說罷,哪怕隔著朦朧的白綢,他亦看見了男人眉眼間奇異的愉悅之色。
“子時剛過,心肝這一覺睡得有些久呢。”應不識低頭湊近他耳邊,嗓音喑啞,“與其睜眼到天明,不如做些有意義的事。”
“……有意義的事?”
陸雪擁了然地點頭。
一個時辰後,崇明殿內。
應不識轉了轉自己磨墨磨到酸澀的手腕,委屈巴巴道:“陸小雪……”
陸雪擁端坐在桌案前謄抄佛經,聞言手中筆畫不停,“你我本就是偷梁換柱,我雖不明白你為何遲遲不願隨我回大梁,但為了自身安危今日終是犯下了一樁殺孽,待我抄完了佛經,你便送去青山寺誦經祈福。”
“可是陸小雪都寫了這麽久了,手腕都該疼了。”應不識慢吞吞地磨墨。
“所以這份經書務必完好無損送給大師誦讀。”陸雪擁抬眼淡淡看向他。
自他醒來,便發覺王宮的守衛嚴了不止一倍,若想聯系到宮外的人,也只能靠這一份經書了。
應不識眨了眨眼,“陸小雪對我真好。”
陸雪擁唇角微扯,面色淡然叫人看不出任何情緒,“以後會更好。”
甚至可以算得上冷漠敷衍地五個字,卻讓眼前的男人喜不自勝,幽藍的眼珠裡盛滿了明亮的光。
的確好看極了。
陸雪擁想,光芒破碎的時候會更好看。
第078章 等我
應不識顯然對自己親手煉製的蠱蟲十分自信,並未懷疑他抄寫佛經的用意。
於是那卷謄抄的經書得以完好無損地送入青山寺。
王城勢力盤根錯節,不可像在邊境那般隨心所欲,陸雪擁在潛入王宮之前,便一直與影一在青山寺會面。
由他親手抄錄的經書,應不識下了狠命令,但凡有半點損失提頭來見。
如此勞師動眾,自然就會有風聲傳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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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子時,王城腳下一處隱秘的別院裡還點著燈。
一道黑影幾乎完全融進了夜色裡,起落無聲,從別院虛掩的窗台翻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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