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雪擁被他摟進懷裡,蠱蟲在觸及到那光潔無瑕的皮膚後,瞬間鑽入那如雪山山脈般蜿蜒而下的脈絡裡,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迦南關流放囚徒居住的破舊木屋旁,正倚著枯樹仰頭望月的樓鶴忽而吐出一口鮮血。
他想什麽,慌忙從懷裡掏出一枚香囊,香囊中的護身符早已化為灰燼。
當初顧飲冰去伽藍寺求的護身符有兩枚,一枚用來護身的曾委托陸驚春贈予陸雪擁,一枚用來轉移災禍,戴在自己身上,以命數為陸雪擁擋去災厄。
而顧飲冰死前,樓鶴接過了這枚可以為陸雪擁擋去災厄的護身符。
第077章 他可是大梁的紫微星
如今護身符燒毀,便表明他已成功為陸雪擁擋下一劫。
樓鶴捂著刺痛的胸口,尚未來得及松口氣,忽而又頓住。
陸雪擁不是在皇宮麽?為什麽會出事?
他想起陛下至今昏迷不醒的流言,想起陸雪擁罷了早朝連北蠻前來上貢的使臣都避而不見。
不安的預感在心中蔓延,可他如今不過是被流放的囚犯,又能做什麽?
可若什麽都不做,恐怕此生都要困在前世的噩夢裡。
他記得,如今迦南關的守將在年前便換作了孟浮屠。
或許不妨一試,他只是想確認陸雪擁平安。
-
然而主帥的帳篷又哪裡是那樣好靠近的,他甚至還未走到軍營就被攔下了去路。
他是謀逆的太子一黨,大梁的罪臣,在邊疆流放的這些日子,飽受風吹日曬,早已不是那個風流倜儻的樓家兒郎。
那雙曾被陸雪擁誇讚過的眼睛被風沙無情磋磨,早已變得混濁暗淡。
唯有渾身刻入骨子裡的氣度與依舊挺拔的身軀讓他與其他麻木的囚犯有所不同。
他仍舊清醒,清醒著痛苦。
邊疆的風沙吹不到繁華的京城,可京城那段帝後恩愛的佳話卻不遠萬裡傳遍了天下。
所有人都知道,應我聞愛陸雪擁。
甚至無人辯駁,那是所有人都承認的偏愛。
沒有底線,亦沒有期限。
甚至會有人說,幸好皇后殿下當年如此明智,退了那門婚事,否則還要被叛軍連累與樓家一齊流放。
樓鶴每每聽聞,隻覺心頭酸澀難言,往日的癡心妄想令他格外難堪。
但他知曉,若真有那天,應我聞也絕不會讓陸雪擁跟隨樓家一齊被流放。
只要陸雪擁一句話,就依舊是大梁的皇后。
可陸雪擁那樣倔強驕傲的人,又怎麽可能會開口。
所以樓鶴亦不自覺慶幸,慶幸陸雪擁選擇了一條最正確的路。
“軍營重地,擅闖者死!”哨塔上的士兵將弓箭對準他。
樓鶴深吸一口氣,道:“我有事求見孟將軍。”
“將軍軍務繁忙,豈是你說見就見的?速速離去!”
樓鶴無法,隻得回去再另想辦法,誰知轉過身就瞧見孟浮屠騎在馬上,剛夜巡歸來。
永遠堅毅的面龐難得浮現出疲憊之色。
“樓鶴?你找我有何事?”
半個時辰後,主帥營帳中,二人相對而坐。
孟浮屠從香囊裡倒出化為灰燼的符紙,面色凝重。
“此符出自不苦大師之手,另一枚被陸姑娘縫進了雪擁外出最常穿的外袍衣袖中,絕不會有錯。”樓鶴道,“宮中有鬼醫,雪擁絕不是中毒,他與應我聞皆武功高強,也不會是刺客,定是出了其他變故。”
孟浮屠搖頭道:“宮中沒有其他變故。”
朝政在陸丞相與保皇黨的把持下,根本沒有人能動歪心思,而新上任的禁衛軍統領與錦衣衛指揮使皆出自皇家黑羽衛,除了應我聞誰也不會聽從。
陸雪擁身在北蠻,先前還會傳訊來詢問京城近況,這些日子卻是杳無音訊。
若是出事,孟浮屠身上擔著守衛邊疆的責任,怕是也無法抽身去尋人。
他的目光落在樓鶴身上。
陛下失蹤之事,所有知情者皆緘默其口,管不住嘴的早已被皇家暗衛利落解決。
陸雪擁不信任他,但是孟家老小皆在京城,所以才放心將邊疆安危托付於他。
可他又憑什麽信任樓鶴?
“樓鶴,如今你不過待罪之身,有的人不該是你操心的。”孟浮屠沉聲道,“皇后殿下的安危,你便是信不過其他人,也還有陛下在。只要沒有國喪,皇后自不會有事。”
“可是——”
“軍營重地,日後莫要再隨意亂闖。”孟浮屠打斷了他的話,站起身不願再多說,顯然是要送客。
可等樓鶴離開,孟浮屠的神色卻焦灼起來。
他匆匆寫下詢問的信件綁在信鴿腿上送出去,枯坐到天明,沒等來回信,卻等來了樓鶴一夜未歸的消息。
他實在難以想象,家規如此嚴苛的樓家,為何會將嫡子放養成如此任性妄為的模樣。
先前樓家顯赫之時,樓鶴特立獨行,旁人皆會稱讚一句好一個自在灑脫的少年郎,可如今樹倒猢猻散,沒有人會覺得一個罪人還配自在灑脫。
“將軍,這件事……”
孟浮屠淡聲道:“聯系相鄰的州府,若是見到了人盡量將他往北蠻的望泗城方向引,順便派我們得人在暗處跟著他,每日遞回消息。”
事已至此,只希望樓鶴往年那些遊遍天下山水的本事,能為他們探聽到一些消息。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