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雪擁視若無睹,面上沒有任何情緒:“他自願要去東宮祈福,別說被人下了黑手,就算死在東宮,也與我沒有半分乾系。太子殿下,未免管的太寬了。”
應有時的神色從未有過的難看。
他從未想過陸雪擁會在大庭廣眾之下給他難堪。
可他卻無從辯駁,甚至有些不解,向來理智自持的自己方才為何會如此衝動地為江上柳出頭。
但這瞬間的清明在江上柳攥住他衣袖的瞬間消散得乾淨。
“殿下,您與兄長從小一起長大,切莫因為我而傷了情分。”
看似勸慰,卻又在字裡行間提醒應有時,他們兩小無猜的竹馬情分不過如此,否則陸雪擁身為臣子,怎會連半分薄面都不給?
應有時注視著陸雪擁,分明還是熟悉的面容,卻又覺得分外陌生。
但心中更多的,是被他刻意忽視的慌亂。
他搖了搖頭,有些失望:“雪擁,你往日從來不會——”
不待他說完,一支裹挾著內力的箭破空而來,應有時猛然後退,那隻箭堪堪擦過他的鬢發釘入身後石獅子的右眼上。
驚疑不定的眾人順著箭射來的方向望去,青年左手執弓,一襲玄色華服,姿態閑散如同在逛自家園子。
太子近侍瞥見太子眼中一閃而過的陰沉,忙高聲喝道:“宣王您身為臣弟,怎可對儲君如此放肆?!”
應我聞像是聽見了什麽好笑的事,眼角眉梢皆是玩味:“儲君?哈,不過是撿了本王不要的東西,真當自己是個玩意了?”
第008章 他嫉妒,所以要搶過來
應有時衣袍下的手無聲握緊,隱忍不發。
他越忍讓,越謙卑,旁人便會愈發覺得應我聞不過是仗著陛下寵愛肆意妄為,無視禮法朝綱,本就不配為儲君。
保和殿外,死一般寂靜。
眾人以往也只是聽聞宣王深受陛下寵愛,卻不曾想,已經到了連儲君之位都予取予求的地步。
應我聞對詭異的氛圍視若無睹,慢悠悠踱步到陸雪擁身旁,垂眼掃過他比往常還要高些的衣領,挑眉嗤笑:“怎麽,在床榻上躺了半個月,弱得連風都見不得了?”
“與你無關。”陸雪擁冷冰冰道。
若不是應我聞這條瘋狗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至今沒有消腫,他也不會特意換了件高領的衣袍。
然而應我聞的話傳到應有時耳內,卻又誤打誤撞地提醒了他。
陸雪擁被取了心頭血,纏綿病榻半個多月,這一切都拜江上柳所賜,而他方才卻還在為江上柳質問那人。
此刻回過神,他眸中不由閃過深思,江上柳身上好似具有某種可以讓人輕易交付信任的東西。
應有時心中煩躁,不禁瞥了眼相對而立的黑白兩道身影,竟覺得他們站在一起如此相得益彰。
這種相得益彰,讓他不悅,就像自己的所屬物,他可以不要,但是旁人不可以染指。
若不是因為這二人多年來的確爭鋒相對,應我聞出現的時機與話中的言外之意都如此恰巧,他甚至懷疑應我聞在幫陸雪擁出頭。
“宣王殿下!”江上柳深吸一口氣,站在應有時身前,揚了揚下巴,“我大梁乃禮儀之邦,長幼尊卑皆有序,太子殿下無論如何都是您的長兄,還請您為先前無禮冒犯的行為向殿下道歉。”
江上柳不動聲色掃過周圍瞠目結舌的眾人,心中得意。
像應我聞這種從小被寵到大的皇子,什麽卑躬屈膝的人沒見過?唯有反其道而行之,才能被刮目相看,陸雪擁不就是這樣麽?
旁人都以為這二人是死敵,但江上柳卻敏銳地察覺到,這是一種不同。
陸雪擁對於應我聞而言,與眾不同。
他覬覦,他嫉妒,所以他要搶過來。
越是冷血無情心狠手辣的人,當他愛上一個人的時候就越是不顧一切。
沒有人不渴望馴服這樣一個瘋子。
江上柳想,上次在長街上定是他誤打誤撞遇到了宣王心情不好的時候,這一次他定能讓宣王記住他。
沒道理陸雪擁可以而他不行,否則顧飲冰與應有時為何會被他三言兩語就倒戈?
他故作不滿,一雙惹人憐惜的鹿眼瞪得圓溜溜,勢必要為太子殿下打抱不平。
應我聞抬手隔空指了指他,繼而轉頭吩咐鎮守保和殿的將領:“把他拖下去,砍了。”
並未有人驚訝這個結果,除了江上柳本人。
他面色一白,有些不可置信地後退一步,下意識攥住了應有時的衣袖,唇瓣委屈地抿起。
鎮守的將領站在太子殿下面前,頗為為難。
兩位都是他得罪不起的主啊!
“宣王,這裡是保和殿,莫要胡鬧。”應有時不疾不徐道。
“可是本王覺得他說得甚好。”應我聞半邊眉頭挑起,似笑非笑,“膽敢對本王無禮,就該處死。”
他說著頓了頓,露出苦惱的表情,“太子向來禮賢下士,竟不願成全旁人身先士卒的決心麽?”
兩人無聲對峙,陸雪擁理了理自己的衣襟,像是漠不關心,其實心裡正暗自饒有興致地看戲。
最好打起來才有趣。
但是偏偏有人不樂意讓他置身事外。
“陸雪擁,你覺得本王說得可對?”應我聞抬手想要搭上他的肩,被嫌惡拍開也不生氣,就直勾勾盯著他,非要他開口表明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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