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嗡嗡”聲催命般響起,助理不厭其煩地打來。
直到最後一刻,賀灼猛地扯下耳機攥在手裡,壓抑四年的渴望和永失所愛的痛苦一朝爆發,他喉間溢出一聲沙啞至極的悶哼,緊促的眉頭終於舒展。
他仰頭靠在門板上,抬手接通電話。
“知道了。”聲音漠然而冰涼。
眼睛裡裝著的卻不是饜足,而是經歷了數年求而不得後一定要得到的決絕與篤定。
這是他拿命換來的機會,不惜一切都要抓住。
這一次他要給季庭嶼最燦爛美滿的一生,還要他從身到心、從裡到外、每一寸皮膚、每一塊骨骼,都完完整整地屬於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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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理玩完三局連連看,賀灼才推門出來。
黑色條紋西裝搭配他身上的禁欲冷感,仿佛最優雅的紳士,抬手整理領帶時腕骨的起伏讓人想握住它撫摸。
即便說出去都沒人會相信他剛剛在浴室做過什麽,只有那絲麝香味讓助理挑了挑眉。
發布會已經開始,賀世鋒和董琳以及一乾集團股東正坐在桌前講話。
賀灼一踏進去所有記者就如潮水一般迅速圍攏過來,“哢嚓哢嚓”的快門聲此起彼伏。
他是天生的焦點,這毋庸置疑。
他身上的貴族氣質來自混血的母親,那一雙冰藍色的眼睛就像造物者不小心留在人間的遺跡,曾有人戲稱賀灼的眼睛是世界上最小的汪洋,卻足以溺斃每一個和他對視的beta和omega。
至於alpha,則早已被他強悍的灰狼本體所嚇退。
“抱歉。”賀灼帶著壓迫感的聲音從話筒裡響起,全場瞬間安靜下來。
“時間緊急,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長話短說。從即日起我將卸任賀氏集團總經理一職並退出賀氏,自此以後賀氏的興衰榮辱都與我無關。”
話音落地,全場嘩然,記者們的眼睛瞪得比鏡頭還圓。
而身處焦點中心的賀灼卻面不改色地放下話筒,俯身看向董琳:“我不和你爭了,現在你的競爭對手是賀世鋒,把他弄死你就能獨攬大權了。”
他把餐刀叉進賀世鋒面前的果盤裡,“希望等我回來,還能看到您健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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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宜城到尼威爾的路程要三天三夜。
先搭飛機,再依次轉坐高鐵和綠皮火車,再坐半天大巴車,才能看到被風雪呑蝕得斑駁的尼威爾界碑。
這是一座戰火連綿終年積雪的小城,四面八方都被雪山包圍,路很不好走,稍有不慎就會迷失在山裡。
賀灼找了兩名向導三名保鏢,還是沒能避免背包在中途被偷。日頭快落了他們還沒趕到服務區,向導說晚上可能會下雨夾雪,這樣的天氣露宿在雪山簡直就是找死。
“老板,真的不能再走了!上帝來敲門了!”向導誇張地比劃。
賀灼看了眼山陰,把瓶裡最後一點水喝乾。
“天黑之前把我送到,價格翻十倍。不想去的,現在就下車,我原價給你們結款。”
幾人猶豫一陣還是繼續趕路,終於在太陽徹底落山前到了服務區,下車時幾人累得只剩半口氣了,連滾帶爬撲向商店。
賀灼也進去買了壓縮餅乾,半蹲在店主人架的篝火堆前快速進食,心裡計算著還要幾天才能趕到記者部基地。
就在此時前方不遠處突然有人大喊了一聲:“季主任!“
賀灼一怔,短暫的耳鳴後周身鮮血全部沸騰起來,心臟被一股大力攥住。
這是前世季庭嶼的隊員對他的稱呼!
他噌地站起身,隨著那人的視線驀然回首,一瞬間,日思夜想的人就像離膛的子彈,猛然撞入他眼前。
夕陽如同橙黃的酒液從天邊潑下,穿著卡其色衝鋒衣的季庭嶼跨坐在體型龐大的摩托車上,半邊臉陷進昏暗,半邊臉被霞光鋪滿。
他歪著頭抽煙,臉上的皮膚透白如雪,過肩的長發在腦後隨意扎了個小揪兒——人形的發色和動物體的毛色相近,這是一隻暖橘色的貓咪。
貓咪在日落後開始疲懶,他連眼皮都不願意抬,反手夾著煙送到嘴邊,就像要接吻似的把煙蒂含了進去,輕輕吸了一口。
白霧從他唇間溢出時,他才好似在半夢半醒中睜開眼,漫不經心地回了一個字:“嗯?”
賀灼的心臟被這個單字當場擊中。
他在那一瞬間仿佛靈魂出竅,時間變得異常緩慢甚至就此停止,每一次心跳都如冰川之上爆發的火山,從爆沸的最高溫度開始燃燒,然後驟然降至冰點。
叫他的人喊:“咱們預算夠嗎!店裡居然有三文魚,整一塊吃?”
季庭嶼板著臉,頭頂卻鑽出兩隻橘黃的毛絨耳朵,像嘴饞的小貓看到罐頭一樣左右動了動:“有大腹嗎?”
“有!就是大腹那一塊!”
那人知道這是默認的意思,高喊“領導萬歲”歡呼著衝回酒館,季庭嶼卻毫無預兆地轉過頭:“還沒看夠啊?”
聲音輕佻中帶著濃濃的戒備,是對賀灼說的。
可賀灼卻根本張不開口回答。
他不躲不避,也不動作,任由兩道視線赫然相撞,眼眶濕熱得發燙。
季庭嶼放下煙,把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在他那雙最能勾引人的眼睛上看了兩秒,忽然轉怒為笑:“嘿,你是從哪冒出來的少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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