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余欽選擇了順從,自然而然承擔起他應該承擔的。
他從來沒想過要逃。
可是明月不同。他永遠在反抗,從來沒想過要順從誰。
母親學程序出生,他就要在相同的領域打敗她,並留給她一生難以忘懷的夢魘。對於親生父母,他選擇了最決絕的報復。
“三殿,這個人吧,現在功德值已經跌到谷底了,基本沒什麽投胎再世為人的可能。但現在的問題是,他在測試中又表現得很好,人特別聰明,應該是個可塑之才。只不過他這種非常危險的可塑之才,沒人肯收他。
“後面按規矩,他當然得例行接受懲罰。可是關於他的後續去向……”
聽著這樣的話,余欽接過屬下手裡的平板,第一次看到了明月的臉。
他站在忘川河邊,不遠外有成群的亡靈正在引導下往前走,可他的臉上絲毫沒有懼怕,只有興奮、好奇、甚至躍躍欲試。
“地獄”這個維度的世界居然真的存在,他在這裡或許可以認識天地宇宙的真正奧秘。
這大概是那會兒明月的真實想法。
余欽自己都沒察覺到,揣測明月想法的他臉上居然有了淡淡的笑意。
然後他對屬下道:“讓他來我這邊,我會親自管教他。”
那個時候余欽對明月這個人,僅僅是感到好奇而已。
明月身上有他從未有過的任性、肆意、妄為、張揚、瀟灑。
他仿佛渾身上下都長著反骨,是自己從不曾活成的樣子。
於是余欽想要了解他,看看他這樣的人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麽。
某日明月受罰結束,他的身體被一座分開的山活生生壓碎,複又重新拚湊成型。
看到余欽的時候,他大概是恨極了,毫不在意以下犯上地抬手提住了閻王爺的衣領,說出那句:“你當心,總有一天我會爬到你頭上,成為下一個宋帝王!”
那會兒余欽的反應,跟聽一個小朋友瞎胡鬧的時候放狠話差不多。
可後來當明月玩了一出精彩的無間道,擺了地獄所有人一道,打開蟲洞逃往新宇宙時,余欽驚訝極了,也怒極了,實在想不到他會做出這種連十殿閻王……不,是連整個地獄都不放在眼裡的事。
明月簡直漠視了天地間的所有規則與法規,無視並枉顧了所有因果,猖狂到了無法無天的地步。
可在內心深處,余欽又是欣賞明月的。
只不過他在很久之後才意識到這一點。
那個時候的余欽本急於找到那個新宇宙的坐標。
為此他耗費了不計其數的精力與時間。
可有一天他忽然意識到——
就讓明月去追他想要的自由,又有何妨呢?
他想要什麽,那就隨他去吧。
自己終其一生也不可能擁有自由,
他代替自己感受一下那種感覺,或許也好。
此時此刻,躺在床上,賀真盯著手裡的那枚玉。
隨著與賀真相識,他想起了越來越多的事情,不過仍然有很多是他不了解的。
比如他從前對明月到底有著怎樣的心情。他忘記了太多細節。
再者,他們到底是怎麽來的這個世界的?
明月去往的那個新宇宙,按理來說鴻蒙未啟,根本沒有什麽文明。
可這個世界又是怎麽回事?為什麽和他原世界的人間如此相似?
不止如此,這場遊戲對現實的影響力,也讓他覺得奇怪。什麽人有這樣的力量?
抱著疑惑,賀真入睡了。
入睡前,也不知怎麽,他想到了周日早上,時蹤拽過他的手腕,然後在他耳邊問“你圖我什麽”的樣子。
已經過去這些天了,想到那件事,賀真還能感覺到耳根發燙,就好似時蹤說話時的呼吸還纏繞在他的耳邊。
也不知道是這件事的影響,還是手裡那枚玉的影響,又或者是這二者的共同作用,賀真這回夢到了他意想不到的一幕——
森嚴可怖的地獄大殿裡居然響起了極為曖昧的聲響。
不可思議的觸感從掌心傳來,他發現自己正狠狠按住一個人的後腦,那人長而密的黑發都從自己的指間溢了出來。
從未體會過的快意自尾椎爬上脊椎,再傳至四肢百骸。
賀真隱約聽到了那人傳來的悶哼聲,大概是覺得疼。
他混沌的大腦恢復片刻清明,這才看到那人身上已遍布青紫的痕跡。
他幾乎感到錯愕,仿佛自己是修了千年道的道士,清心寡欲了一千年,有朝一日破了戒,就連何為節製都不懂了。
然而在感到錯愕的同時,賀真發現自己根本停不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直至那人的十指握著床單幾乎痙攣,賀真抬起他的下巴,將他的臉轉過來,這便看到了意料之中的那張臉。
——是明月的。
只不過那張臉上的眼睛被一根衣帶蒙住了。
衣帶已被打濕,不知道是淚痕還是汗水。
賀真身下動作狠厲,解開根帶子的動作卻又放得很輕,就像是怕驚動了什麽。
雪白緞帶落下,那人睜開眼,萬千春水在他眼底蕩開。
“咚”
“咚!咚咚!”
賀真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快到無以複加。
張開口,他聲音極為嘶啞地喊出一個字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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