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白衣還有點微妙的欣慰。
臨分別之前,陶木桃再三遲疑之後,還是開口隱晦地提醒了一句:“我不知道你現在是在做什麽,但是……別真的把自己給搭進去了。”
她頓了頓,有些別扭地繼續說:“其實,我們家的日子也沒有那麽難過……我以前就是嘴上說說而已,以後……我、我媽是真把你當自家孩子看的。”
顧白衣聽出她的潛台詞。
如果真的遇到跨不過去的難處,可以再來找方二姨。
未必是真的大方到舍得隨便往外借錢,但比起自己生活窘迫一些,她更不想看到身邊的人出賣靈魂和底線。
不知是不是她那個朋友給她留下的體悟。
陶木桃神色有些黯然。
這一家還真是……
顧白衣在心底無聲地輕歎,對著陶木桃點了點頭,說:“好,我知道了。”
他神色溫柔,語氣認真。
陶木桃抬頭瞥了他一眼,就低下頭不敢再看。
從前看著總覺得病懨懨又喪氣的臉,不知什麽時候就變得溫柔又明媚起來。
仍是沒棱角沒脾氣的模樣,但眉宇之間流露出來的卻都是從容與自信。
這個無依無靠的可憐孤兒,似乎眨眼間就變得可靠了。
他站在台階下,微微仰著頭看她。
好像一位年長的兄長,包容又溫和地看著她。
“我只是不想看到我媽傷心而已……”陶木桃小聲嘀咕著轉身上樓。
但她的耳根還是微微泛紅了一些。
等到陶木桃回去之後,顧白衣在周邊逛了兩圈,熟悉了一下環境,便到了跟沈玄默約好的時間。
沈玄默提前半小時發來短信,問明地址便自己開車過來。
開到約好的廣場前的時候,顧白衣正盯著不遠處的卡通氣球發呆。
氣球旁邊是一個棉花糖攤位。
再往後看,則是假期專題的一條街,吃喝玩樂的小店一直鋪到廣場中央。
沈玄默也看了顧白衣片刻,然後才隔著車窗叫了他的名字。
隻一聲,顧白衣就回過神,聞聲看過來。
看到沈玄默,他便笑起來:“沈哥。”
“嗯。”沈玄默等他上了車,才問了一句,“喜歡?”
顧白衣愣了愣,順著他的視線看了一眼,反應過來:“集市嗎?只是挺久沒看到過這些了,隨便看看。”
他就是有點好奇。
前世小時候大部分時間都在山裡,要不然就是到處比賽或者跟人切磋,好不容易等到大學畢業,自己也隱退了,卻也沒怎麽來得及享受正常人的生活。
原主也只在很小的時候隨養母逛過集市。
平常他路過這些地方,都只是匆匆走過。
不過他也知道現在這種活動很多,所以並不覺得依依不舍,很快就收回了視線。
沈玄默也並未多言,隻多看了兩眼,默默記下來。
“一會兒我有兩個朋友過來。”沈玄默說起晚上的接風宴,順道簡單介紹了一下兩個朋友。
一個叫元以言,一個叫鬱乘風。
一個話癆,一個老好人。
前者跟沈玄默算是發小,打小學就開始做同學一直到大學畢業,之後又一起創業,關系自然不必多說。
鬱乘風是本地人,但跟沈玄默爸爸那邊沾親帶故,又是大學室友,一來二去自然混得很熟。
總而言之,都是信得過的好兄弟。
更多的信息,沈玄默沒有多說,顧白衣也沒有知道的必要。
在餐廳門口停下車的時候,沈玄默才又想起另一件事:“對了,其中一個你之前應該見過。”
那就是之前跟沈玄默一塊去會所的那個人了。
顧白衣跟在沈玄默後面進了門,那兩位朋友都已經提前到了,正坐在包間裡嘰裡咕嚕地說著小話。
準確來說是其中一個人不停地說著話。
另一個昏昏欲睡,手裡抓著空杯子往嘴邊送了好幾回,偶爾嗯啊幾聲敷衍一下,眼神都是放空的。
聽到開門的聲音,他的雙眼才倏地冒出一絲光亮。
好像看到了救星一般。
“玄默!”鬱乘風刷得一下站起來,“你終於來了!”
旁邊沉浸在單方面輸出中的元以言一頓,這才注意到沈玄默帶著顧白衣進來了。
聒噪的聲音一歇,鬱乘風心有余悸揉了揉耳朵。
他只顧著慶幸暫時脫離苦海,壓根沒去思考元以言今天異常興奮的原因,隨即視線就落到沈玄默身後,他看到了顧白衣。
對上視線的刹那,兩人都想起來上次見面的場景。
顧白衣從原主記憶裡挖出會所初見的那一段,隻覺得這回再見鬱乘風,似乎比上次活潑不少。
鬱乘風就只有驚訝了。
第一眼看過去的時候,他甚至都有點不敢認。
他本就沒有像沈玄默那樣過目不忘的好記性,當時也沒怎麽仔細看顧白衣的臉,只聽裡面的人略提了一句身世可憐,余下的印象裡就只有那一身怯懦畏縮的姿態。
想要上前卻又不敢,躊躇卻又不願退去。
若不是他當時盯上了沈玄默,鬱乘風可能壓根都不會注意到他。
時隔幾個月再見,卻判若兩人。
顧白衣已經知道他們都知道真相,不需要特意演戲,自然也不會故意裝出一副畏手畏腳可憐巴巴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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