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憶歸,搶了我的生活的垃圾,我要你永遠都不好過!”
“愛?這個世界上愛我的只有我自己!”
無數的,漆黑的,彌漫著腐臭味的液體,萬秋仿佛置身在垃圾堆的中心。
四周都是廢棄的,甚至是被惡意損壞的垃圾。
那字裡行間的戾氣,咒罵,憤怒,鋪天蓋地的傾瀉到萬秋的世界中。
曾經覺得美好的記憶,正在被褪去甜蜜的糖衣,在這一聲聲詛咒聲中露出了令人作嘔的惡臭。
是不對的。
這些是會被憎惡的。
他應該是,學會這樣的反應的。
被無數的惡意充斥著的萬秋,無法抵抗從這些文字中傳來的情緒。
它們似乎是腐爛的魚蝦,滿載著惡意想要觸碰萬秋,讓萬秋永遠染上揮之不去的刺鼻的氣味。
——我詛咒你們。
萬秋抱住了自己,捂住了耳朵。
不敢再去看那些文字,不敢聽任何的聲音。
奮力的,卻絲毫沒有辦法的抵抗著,萬秋想要拒絕,卻怎麽都掙脫不開。
痛苦到絕望的,令人窒息的世界,一點一點的收緊著,想要撕碎他的靈魂。
別過來。
萬秋無聲的祈求著。
別過來。
可這一次,萬秋卻不知道應該祈求著誰了。
——
萬秋發燒了。
半夜楊瀟雨注意到的,立刻就送到了醫院。
一直都在很努力的治療,可萬秋卻一直在睡覺。
比起睡覺,更像是在昏迷一般。
萬秋連續睡了兩天,一直都醒不過來。
楚家所有人都驚動了,萬秋的狀態太奇怪,怎麽都查不出來原因。
楊瀟雨擔憂著,憔悴了太多,一直都在萬秋的身邊,往日精致的外貌都不複存在。
萬秋的各項生命體征一直都在正常的范圍內,卻睡不醒。
除了楊瀟雨,楚家的人基本都會在病房裡,等待著任何時候都可能出現的問題。
誰都沒能預測到這件事對萬秋的影響會如此巨大。
楊瀟雨的精神狀態很差,楚建樹強行給人喂了藥,讓楊瀟雨睡在萬秋的旁邊。
已經在寒假中的楚憶歸,也沒有離開萬秋的身邊。
照顧著萬秋,也照顧著楊瀟雨。
楚憶歸凝視著在半昏迷中的萬秋,卻抱著更加難以言喻的心情。
他放任了自己對萬秋擔憂的情感,卻惹來了禍端。
他或許應該順從萬秋的意思,讓那一次聚會安然無恙的度過。
或者在發現異常的時候,再一次引導萬秋,去忽略這件事。
為什麽什麽都沒做呢?
楚憶歸始終不知道,他是抱著什麽樣的心思放任了這件事。
楚憶歸坐在萬秋的病床邊,小指悄悄的勾住了萬秋的手指。
平靜的。
可楚憶歸卻仿佛在喧囂中,那些混亂的不斷斥責他的言語,時時刻刻的響徹他的耳邊。
偶然之間,萬秋的手指動了一下。
像是只是夢中的抽搐,可就僅僅是這一下小小的觸碰,卻讓楚憶歸陡然打起了精神,去注意萬秋。
萬秋睜開了眼睛。
在清晨的暖陽照耀到雪白的病房內,將萬秋的全身都鍍上了一層淺淺的光暈。
萬秋的瞳孔中,沒有焦距,滿是迷惘,仿佛還沉浸在夢中。
楚憶歸屏息凝神,時時刻刻的注意著萬秋的最細微的變化。
萬秋的眼珠緩緩轉動,看向了楚憶歸。
楚憶歸這一刻,甚至忘記了要呼吸。
那雙眼睛,仿佛是在經歷了暴風雨的洗禮,可最終還是留下了最澄澈的光芒,如同風雨後偶然衝破了雲層的陽光,照耀出了一片淺淺的彩虹。
楚憶歸不自覺的握緊了萬秋的手。
萬秋張開了嘴,但是卻沒有聲音發出。
但是楚憶歸看懂了。
那是在說熟悉的字眼。
卻是楚憶歸不理解的話。
——對不起。
萬秋的眼中,如同被冷凍的透明水瓶回到了充滿陽光的溫暖世界中,看不見的冰涼正在從內到外的散發出來。
水汽越聚越多,最終順著萬秋的眼角滑落。
淚水不斷的落下,像是在釋放凝結在萬秋眼底深處的冰涼。
楚憶歸只是看著,做不出任何反應。
“寶貝?寶貝醒來了嗎?”突然從旁邊的陪床上,楊瀟雨支撐著身體,看到了萬秋睜開的雙眼。
萬秋看向了楊瀟雨。
“寶貝,你嚇死媽媽了。”楊瀟雨撲倒了萬秋的身邊,雙手捧著萬秋的臉頰,反反覆複的看著,生怕這是自己的幻想。
楚憶歸讓開了位置,站在了一旁,卻看著萬秋。
“不哭,為什麽寶貝要哭呢,不怕,媽媽在這裡。”
楊瀟雨不斷的安撫著萬秋,撫摸他的臉頰,觸碰他的額頭,親吻他的眼淚。
可萬秋沒有悲傷的表情,平靜的眼睛,卻無法停下眼淚。
好像在哭的並不是萬秋一般。
萬秋哭了很久,即便楊瀟雨怎麽替萬秋擦拭,都未曾停止。
那在楚家所有人的努力之下恢復了不少生機的萬秋,像是被割裂了靈魂,回到了曾經最懵懂的模樣。
萬秋眼淚很久才停止,通紅著眼角,安靜的仿佛需要上發條的玩具,無法自己行動。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