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一臉感慨:“誰能想到許曇原來是酈鏤之子,本應該在玉春台做男妓侍候達官貴人,誰料到開包夜那日竟然被一個大膽狂徒當眾劫走,從此杳無音訊,不成想改頭換面之後竟然成了新科探花。”
他懟了一下於洲的手臂:“你說他想幹什麽呢,他爹酈鏤通敵叛國,他本是罪籍,不明哲保身就算了,逃出了玉春台還要削尖了腦袋往朝堂裡擠,現在被發配軍營充作男妓,那還不如在玉春台接客呢,軍營那幫漢子哪裡知道憐香惜玉。”
八卦是人類的天性,王二在這裡說的口沫橫飛,和他一路的另外四個官兵也一臉八卦地湊了過來。
另一個官兵徐思說道:“可不是,那酈築曇如天上玉人,到了軍營一天不知道要接待多少漢子,不是說咱們當今聖上還是太子的時候便對酈築曇有意,怎麽這會忍得下心讓他去當最下等的男妓呢?”
王二搖頭歎息:“這等欺君罔上的大罪,留下一條命就不錯了。”
歎息之後朝著前面努努嘴,指著最後方的隊伍說道:“看見沒,最後一隊最前面那個男人就是酈築曇。”
於洲目力極好,一瞬間就看清了那人的的面容。
身形修長,穿著髒兮兮的囚服,凌亂的頭髮垂在了臉頰兩側,塵土滿面,臉帶倦容。
似乎心有所感,他原本微微垂下的眼睛突然睜開,往於洲所在的方向看了過去。
他眼珠的顏色與普通人不同,日光一照,便如一汪上好的蜜,泛著異常動人的色澤。
於洲看著這個灰頭土臉的人,沉默了一會後說道:“這就是你們所說的天上玉人?”
王二支吾著說道:“嗯...怎麽不算呢?”
徐思乾笑了幾聲:“一塊價值連城的好玉埋在泥土裡也看不出什麽顏色了,怎麽也得洗涮洗涮才行。”
於洲意興闌珊地倚著樹乾喝了一口水。
晚上自然是要找個地方歇息的,前幾段路程還好,尚且還有些人煙,運氣好還能住上驛站。
等路程一直往南,官道上便不見人煙了。
土地荒蕪,一片焦土,罪犯們戴著枷鎖和鐐銬,腳程本來就慢,有時候不得不找個空地倚在一起湊活一晚。
身上的枷鎖和鐐銬起碼有二十五斤重,夜裡睡覺也要帶著,沉重的刑具把手腳的皮膚磨破,又得不到及時的醫治,一些罪犯的手背已經鼓得像紅腫的饅頭。
於洲隨身帶著銀針,有時候會給這些罪犯的患處引流放膿,再撿些草藥給這些犯人敷上。
王二嘲笑他爛好心。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這些舉手之勞又算得了什麽呢。
押送有時間規定,每天要走五十裡,三千裡流放路起碼要走六十日,走不完便要晝夜兼程。
於洲選在一處小溪旁夜宿,這裡距離水源最近,方便取水,而且夜晚悶熱,宿在水邊也更涼快一些。
於洲倚著樹乾假寐,夜深人靜時卻聽到一陣馬蹄聲,他睜眼一看,竟然是兩匹異常神俊的白馬拉著一頂華麗的轎子朝這裡駛來。
王二和徐思這些兵役也是有些眼力在身上的,這樣的馬匹價值千金,來人自然非富即貴。
眾人心裡忐忑,不知來者何人。
兵役們站成一排,王二向轎子行了一禮,恭敬地說道:“我等是押送罪犯的兵役,不知車上何人,可是有事情吩咐在下?”
車簾被掀起,一個佝僂著脊背的人下了車,聲音尖細地喊道:“不過是與熟人說上幾句話,你們退遠一些吧,我家主人不喜歡被打擾。”
聽這聲音,一看就是被淨身的閹人,兵役們知道這是來自宮裡的人,便非常有默契地走遠,確保不會聽到他們的談話。
那個太監下了車,一直走到酈築曇面前,容色和藹地說道:“探花郎可是想明白了?”
酈築曇坐在一堆乾草上閉目養神,他睜開眼看了看來人,臉上勾起一抹笑意,笑盈盈地問道:“想明白什麽?”
太監說道:“探花郎真是一身反骨啊,可惜這一身反骨很快就要被人盡數折碎,您總不能真的願意去軍營當一名下等的娼妓吧?”
酈築曇又笑了:“我都不在乎,徐公公又何必替我擔憂呢。”
徐公公的聲音放軟了:“這又是何必呢,我家主子憐惜探花郎,只要你委身於他,說幾句軟化討他開心,床榻上若是識趣,小意溫柔一些,往後必將前途無量,要什麽有什麽,再沒有得不到的東西。”
“委身於他?”
“說幾句軟話討他歡心?”
酈築曇冷笑連連,眼裡寒光四射:“ 那你回去後告訴你家主子,在我眼裡,他與其他男人並無分別,都一樣叫人惡心。”
徐公公臉色大變,怒斥道:“放肆!”
酈築曇笑得眯起了眼睛,目光瞥向遠處的一抹人影,拉長了調子笑嘻嘻地說道:“說不定我會在流放路上找到中意的漢子,與他做一對露水鴛鴦。”
徐公公見他軟硬不吃,陰惻惻地笑了一聲:“我家主人是個心軟的,憐惜探花郎的風骨,所以向來不肯用強,不過咱家可不是好說話的主,今個非得讓探花郎知道厲害。”
酈築曇似笑非笑:“你家主人不肯用強?不過是逼我向他低頭罷了,都是當了皇帝的人了,居然還是這麽齷齪卑鄙,真是令人不齒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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