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四師兄的“背叛”,小八沒有前幾次的刻骨銘心,只是微微有些悵然罷了。
弟子大比後,小八便要開始閉關修煉佔星術了。
他日複一日的在觀星台修煉佔星術預測天機,空閑的時間很少,偶爾看著天上的群星,便會想起躺在乾草堆上,嘴裡叼著草葉,非要拉著師兄們陪他看星星的日子。
他再也不用拎著招牌和一堆零零碎碎的東西,跟著六師兄和二師兄出去擺攤算卦賺那幾枚可憐的銀錢了,他現在穿的衣服很是華貴,上面的日月星辰圖案都是用金線繡成的。
他那個破舊的星盤已經放在儲物戒指中,好久沒有拿出來了,補天閣的閣主將一個很古老的星盤給了他,由一塊隕石織成,具有強大的星辰之力。是修習佔星術的人夢寐以求的至寶。
因為要夜夜修煉觀星術,他的作息也發生了改變,白天睡覺,夜裡起來觀測星像,已經很久沒有見過清晨的陽光了。
他很少開心過,每次佔星結束後,都經常回想起在南山劍派和師兄師弟們在一起的日子。
那時沒有人逼著他修煉,沒有人告訴他要出人頭地,也沒有人告訴他修真界是如何殘酷,沒有人告訴他要在修真界好好活著需要付出多大代價。
師尊把一切風雨都隔絕在外。
他又常常想起和二師兄出去砍柴的時候,那時他們都很窮,沒有錢買儲物戒指,砍完的柴隻好租個馬車運回來。
他二師兄在前面拉著馬車,他躺在高高的柴火上,嘴裡叼著根摘來的新鮮草葉,看著逐漸下沉的夕陽。
南山的紫藤樹開得如火如荼,隔著很遠就能看見。
中秋節的時候,補天閣的少閣主月上小雅受到了許多名貴的禮物,他在這堆禮物中翻來找去,終於找到了一盒月餅。
味道太熟悉了,他還沒有吃呢,就知道這是二師兄親手做的。
這一天晚上他一邊吃月餅一邊流淚,像個傻子。
修真界太大了,人一旦分散就很容易找不到彼此。
*
六師兄成了一名魔修,以前總是他總是笑盈盈,有點輕浮的樣子,說話也總是音調上揚,還總是愛騙他愛捉弄他。
這次小八與他相見,六師兄還是那個笑嘻嘻的樣子,看了一眼他身上銀色的弟子服,笑得很開心:“小八師弟,你穿的像個銀元寶啊。”
小八笑了,“六師兄,你現在穿的像個黑煤球啊。”
修真界這麽大,如今分散在各地的人居然漫漫重聚了,七師兄穿著一身白衣,牽著一隻紙鳶來到了補天閣。
七師兄見了他,又抬手摸了摸他的腦袋,歎息一聲,“時間都過去這麽久了,你怎麽還是一點沒有長大呢,還是少年模樣啊。”
小八紅著眼睛,又忍不住眼淚了,哭著說道:“你忘了麽,當年師尊說我體質特殊,身上有很強的星辰之力,時間在我身上的流速要比別人慢上許多,因此我長得也慢些,你不要一見面就嘲笑我。”
七師兄拍了拍他的腦袋。
佔星術修煉到最高層便是言靈術,言靈術修煉到最高層次便是因果律。
修煉到言靈術最高層次,凡是說過的話,日日都會一一應驗,只是自身也要付出一些代價。
若他日尋得害死師尊的凶手,他必將用出他這輩子最惡毒的詛咒,詛咒那人屍首分離,不得好死,道門盡毀,家破人亡,妻離子散,血海屍山。
七師兄歎了一聲,望了望遠處的天空,“總活在仇恨裡也不是什麽好事吧。”
“這修真界很大,有趣的事情也很多,若心中總懷著仇恨,便再也看不見外面的美好景色,鑽進牛角尖裡就不好了。
師傅師尊以前也說過,人一旦極端就容易生出心魔,一旦生出心魔,輕則廢了一身修為,重則萬劫不複身死道消。
七師兄又輕輕笑了一聲,把手中的紙鳶遞給了小八,拍了拍他的肩膀:“除了小九師弟之外,屬你年紀最小,你瞎操什麽心,能不能修煉到渡劫期都不一定,還是乖乖待在補天閣做你的少閣主,每天看看星星就好了。”
他很想跟七師兄說,他現在一點都不想看星星。
七師兄言語委婉,卻說的很對,以他們的力量想要報仇簡直是以卵擊石,修行之路極為坎坷,即使是驚豔絕倫的天之驕子也要修煉千年,才能僥幸突破到渡劫期。
千年的時光啊,恐怕再深的仇恨,再深的執念,也在這流逝的時光中慢慢被磨平了吧。
就像隨著溪流被衝刷岸邊的鵝卵石,再堅硬的棱角也會被水流磨平,況且時間的威力遠遠比水流要大,想來他日自己也會被這歲月打磨成一顆圓潤的石子,再也不複昔日的尖銳棱角。
“我現在是小八,還是月上小雅?”
師尊的面容也在他腦海中漸漸模糊起來,故人的面貌已將不像最初那般清晰了。
人一旦分散,彼此親密無間的關系也會產生一道看不見的縫隙,縫隙越來越大,人情也就慢慢變得疏冷,隔閡便在這無意間產生,那些感情也漸漸變得淡漠。
修煉佔星術確實會使人變得冷漠,補天閣的少閣主月上小雅天賦奇絕,能看破即使是渡劫期大能也不能窺探的天機。
他的佔星天賦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最有可能修成因果律的絕代天驕。
他在補天閣接受萬人朝拜,被人奉若神明,即使是渡劫期大能在他面前也要和顏悅色,求他指點迷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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