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為什麽,那璀璨的星空看起來那麽憂傷。
這充滿憂傷的星空啊。
*
大師兄自刎了。
大師兄在十方界被人捉住,那些人向他逼問小九師弟的下落。
他早就知道了小九師弟的行蹤,拜入劍宗也是為了尋找天才地寶,給身受重傷的小九師弟療傷。
小八趕到的時候,就見大師兄仰天長嘯一聲,手中寒光一閃,頓時紅血殷殷,揮劍自刎了。
他那一劍斬碎了自己的神魂,那些渡劫期大能的搜魂之術無法施展。
站在人群外的補天閣少閣主,再次感到了昔日的那種讓他深入刻骨的茫然。
他的腳像是被釘子釘在地上,再也不能往前一步了。
大師兄倒在地上,頭上系著的那根發帶綠油油的,發帶沾了血,他想起了和二師兄擺攤畫桃花符,不小心撒在衣擺上的紅色朱砂墨。
他那頂天立地的大師兄,總是擋在他身前的大師兄,這一刻倒下了,他的眼睛還睜著,想來是極不甘心的。
見到補天閣的少閣主,圍在大師兄身邊的人群頓時給他讓出一條路,穿的像個銀元寶的補天閣少閣主穿過人群走上前,輕輕地合上了大師兄的眼睛。
*
那天晚上,他躺在觀星台上睡了一覺。
在夢裡他又回到了南山劍派,紫藤樹的花全都開了,小師弟坐在樹下的小板凳上,安靜的剝著核桃。
三師兄又從山下扛回了一袋胡蘿卜,他把胡蘿卜倒在庭院中,堆起了一座高高的胡蘿卜小山,那隻雪白的垂耳兔趴在高高的胡蘿卜山安睡,時不時甩一下耳朵。
遠處的小木屋升起嫋嫋炊煙,是二師兄正在做飯,晚飯經常吃包子,這次他不用猜就知道是什麽餡兒的。
每次三師兄扛著一堆胡蘿卜回來,二師兄包出的包子肯定都是胡蘿卜餡兒的。
幫二師兄燒柴的六師兄又是一臉不滿地蹲在一旁小聲嘟囔:“怎麽又是胡蘿卜餡的包子,看我不把三師兄的兔毛薅光。”
吃完飯,他跟著七師兄一起掏出了九齒釘耙,師兄弟幾人圍在巨大的垂耳兔身邊來給它梳毛,梳下來的兔毛在堆成了一個雪白的山丘。
他和七師兄童心未泯,拉著小九師弟在一堆兔毛上打滾。
五師兄在一旁哈哈大笑,雙腿化作一條金燦燦的蛇尾,卷起他們高高拋起,又把他們扔在兔毛上。
大師兄站在一旁朗聲喊道:“師弟,該回家啦。”
第235章 看燈籠血紅染3
跟在大師兄身邊的青衣修士殉情了。
他們又重聚在一起,商量如何安葬大師兄和他的道侶。
除了五師兄四師兄和下落不明的小九師弟之外,他們再一次回到了南山。
如今他們再也不是蝸居在小小南山裡沒有見過世面的修士了,他們是耀眼的天之驕子,衣著華麗神態冷漠,高高在上目下無塵。
想起昔日在南山,他們還曾嘲笑過那些修士天天頂著副死人臉,好像有人欠了他們八百萬靈石似的。
南山劍派已經被毀掉了,山上光禿禿的,這裡曾經被人放了一把火,現如今已看不出當年的荒涼,燒焦的樹木上已經抽出嫩芽,在大火中幸存下來的一些紫藤樹花開得稀疏,只是這一草一木再沒有昔年的葳蕤之姿了。
南山的的晚霞倒是沒變,和記憶裡一模一樣。
修士身死之後,身體會化為齏粉隨風散去,重歸於天地之間。
小八用星辰之力將大師兄和他道侶的屍身留存了一些日子,如今解開了封印,棺槨裡的大師兄和那位青衣公子的身體漸漸變得透明,七日後,他們便如塵煙般散去了。
我輩修士逆天而行,如今身死道消,曾經從天地間奪走的造化,最終又要重歸與天地之間。
若是世間有輪回,來世也許是一棵樹,一朵花,一棵草。
只是別再做人了,太苦。
離開南山時,七師兄問他:“小八,師兄求你一件事。”
小八踩著腳上的石子,“七師兄,你我師兄弟之間何必用求這個字,這些年不見,竟然生疏至此了麽?”
他言語間多多少少有些刻薄,七師兄卻並不生氣,而是笑著說道:“別和師兄鬧脾氣啦,如今你佔星術大成,可曾給五師兄和小九師弟卜上一卦?”
小八看著七師兄,“七師兄,佔星術有個最大的詛咒,每個佔卜者都會在活在迷霧中,永遠看不清和自己有關的事情。”
聽他說完,七師兄歎了一聲。
小八又回到了補天閣,這次有人送上重禮,要測算九陰之體的下落。
九陰之體只是合體期修為,可他每每遇到強敵便會開始渡劫,他爭鬥的人被拖入雷劫,死相往往極為淒慘。
尋常修士哪有這樣渡劫的,都是越小心越好,只有九陰之體這樣的亡命之徒才能乾出這種瘋狂事情。
小八已經通過星盤預測好幾次九陰之體的蹤跡。
他看了一眼星盤,又看了看眼前求卦的人,忽然發覺這人有些眼熟,腦中一閃,忽地想起這人也是導致大師兄揮劍自刎的罪魁禍首之一。
於是小八心中一聲冷笑,明明是極壞的卦象,他卻輕描淡寫地說道:“吉凶各半,自行斟酌。”
他說吉凶各半自行斟酌,卻是對修真界這幫人的貪婪再了解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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