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連英衛從小就是個性子執拗的人,認定對方是小女娘,無論大人怎麽解釋他都一口一個妹妹,聽得大人們哭笑不得。
“只是後來父親去了邊外遊歷,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你。”連英衛歎息一聲,語氣裡充滿了濃鬱的憐惜,“等到父親從邊外回來的時候,我求著他帶我去你家,但父親的臉色很難看,我問了很多人,才知道你家裡出了事。”
其實有關過去的事情,連英衛已經對於嘉蓉說過很多遍,但小女娘這麽多年不知道經歷了什麽,已然失去幼年時候的記憶,所以對那些過往就更加好奇起來。連英衛自然也就非常樂意,一遍遍將那些事情講給小女娘聽,似乎也在懷念著幼年時候的一切。
可這次於嘉蓉卻不像之前那般動容,而是微微垂下眼眸,在腦海中不住沉思起來,或許當初連英衛見到的本就不是同一個人。
如果真應了她心中的猜測,那就證明她在這世間,還有一個同胎而生的兄弟,且今日在義診小攤後看到的那個青年,又跟她長得那般相像,使得於嘉蓉更忍不住浮想聯翩起來。
而楚明鈺這邊,等了好幾日功夫,他再次收到了蘇樺的消息:“有幾個屬下信得過的弟子,已經成功混進佑安堂中,方雲城佑安堂的情況暫時已經摸清了七成,今晚他們就要負責處理一批快要沒命的孩子。”
“快要沒命的孩子……”楚明鈺輕輕呢喃一聲,神色瞬間冷厲下來,“他們打算殺掉那些快要活不下去的孩子?”
“是。”蘇樺應道,“那幾個弟子傳來消息,說是佑安堂每三個月就會處理一次,將死掉快要死掉的孩子扔在亂葬崗上,不會有人跑到亂葬崗上發瘋,自然也就不會有人發現,他們曾經做過這種罪大惡極的事情。”
“傳本尊命令,讓他們在保全自己的情況下,能救下幾個就救下幾個。”楚明鈺一雙妖豔的鳳眸裡,似乎已經被狠厲浸染,隨即他輕輕拉住無塵的衣袖,稍稍冷靜下來,“另外發出消息,讓其他地方的弟子都可以動手了,不要有任何顧忌之處。”
無塵手上轉動著念珠,那並不是他常年戴在手上的那一串,而是楚明鈺特意讓人搜羅來的聖物,今日方才硬塞在他手上。
念珠轉動間發出一陣微不可聞的摩擦聲,可見無塵心中遠沒有看上去那般平靜,蘇樺領命很快就消失在二人面前。
“看來給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楚明鈺用指腹摩挲著無塵的衣袖,轉而緩緩說道,“無塵大師可願和我一起乾件很危險的事情?”
“小僧願與檀越同往。”無塵雙手合十,輕輕頷首,一雙清潤眼眸緩緩將視線落在青年身上。
楚明鈺之前想著最好能在不打草驚蛇的情況下,弄清楚佑安堂背後的玄機,偏偏有人已經活得不耐煩了,非要往他手上撞進來,既然如此誰還要跟誰裝什麽大好人,倒不如直接將佑安堂砸了反而來的乾淨痛快。
是夜,佑安堂後門,兩個穿著灰撲撲衣衫的大漢,打著哈欠將一個又一個臭烘烘的大泔水桶搬到牛車上,眼中滿滿都是止不住的嫌棄:“讓老子來乾這種事情,他們這會兒嘴裡喝著小酒,懷裡抱著小妞,真他娘的瀟灑快活。”
“行了,行了,誰讓咱們沒人家會來事呢!”另外一個大漢眼中也是充斥著鬱氣,手上卻悶悶繼續搬那些泔水桶,“也不知道誰他娘的在泔水桶裡撒尿,簡直臭的不能聞。”
哼哧哼哧把幾個碩大的泔水桶全都搬到牛車上,好一會兒才有幾個大漢連追帶跑地奔過來,臉上全是諂媚的討好,“哎呦,怎麽能讓我大哥乾這種事情?”
“就是就是,都怪二瞎子睡暈了頭,本來說好要過來給兩個大哥幫忙的,結果光是把他拉起來,就費了小半天的功夫。”
“俺的錯,都是俺的錯,這不是沒喝過好酒嗎,一喝就止不住嘴了。”
幾個大漢都是五大三粗、憨頭憨腦的模樣,將已經爬到牛車上的兩人拉了下來,拍著胸口保證,他們能把事情辦得漂漂亮亮。
那兩人互相對視一眼,佑安堂裡就是這個德行,上面剝削下面,再加上這幾個漢子也來了好長一段時間,手腳還算麻利,他們稍加猶豫,就聽到裡面傳來一陣陣騷上天的動靜,心裡自然也被勾得直癢癢:“行了,既然你們喊一聲大哥,我們也不能扣著你們立功的機會,夜已經很深了,你們麻溜點把事情給老子乾好。”
“好好好,大哥教訓得對。”幾個五大三粗的大男人,伏低做小的德行,看得那兩人心中極為滿意,將事情又交代了一遍,就拉著褲腰帶急匆匆往屋子裡鑽。
“呸,都是群什麽玩意兒。”拉著牛車的大漢滿臉都是不忿,都是在江湖上闖蕩的,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怕是除了寺廟裡那群吃齋念佛的和尚,誰手上都沾著幾條人命,但他們幽冥谷也是有原則的好嗎,教主可是嚴禁教中弟子對老弱婦孺出手,結果這群飽受百姓信任的畜生,卻禍害了那麽多個小娃娃。
“話本子裡都說反派死於話多,你能不能別在這個瞎逼逼賴賴。”旁邊大漢吐槽了兩句,回頭看了一眼牛車上的幾個泔水桶,忍不住緊緊皺著眉頭,“蘇護法估計已經在亂葬崗守著了,能不能救下泔水桶裡那些個小娃娃,就得看我們速度夠不夠快。”
牛車承受著原本不該承受的負重,一路頗為費力往亂葬崗的方向走去,甚至都不用牛車上幾個大漢催趕,連一頭牛都對這條路極為熟悉,還真是細思極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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