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的血?
生鏽的味道讓朝殊恍惚轉過頭,是陳柘野的血,他在對自己笑,還用沾染血跡的手,撫摸他的臉頰。
“朝朝,你下輩子肯定無法忘記我。”
“不——”
有什麽在他心裡分崩離析。
耳邊也隱隱約約傳來陳柘野的一句話,“阿殊,你聽起來很害怕,所以你想來救我嗎?”
“可是救我的代價是要被我纏上,阿殊你願意付出自由的代價來救我嗎?”
不不不,為什麽要救陳柘野,他害得自己落下這麽大的陰影,上輩子還故意打斷腿,還當著他的面自殺。
這次說不定也是他故意。
所以為什麽要去救陳柘野,反正他也是個壞人,只要不理會,眼睜睜看著他死去,而且這件事跟你也扯不上關系,所以,為什麽要救他。
一個卑劣,用盡手段的瘋子。
憑什麽要拯救他。
朝殊心底的惡意被無限放大,像個孤獨遊走在沙漠的人,找不到任何水,只能咒罵該死的上天。
可是朝殊心裡很痛,像是被挖了一大口子,耳邊關於陳柘野的聲音也逐漸消退,有人在他耳邊焦急地喊著。
“阿殊,你怎麽了?你別嚇我。”
“你是不是太累了,你別哭。”
什麽?他才沒有哭。
他不會哭。
記憶裡外婆會抱著他說,“乖朝朝,不要哭。”
“是因為男孩子不能哭嗎?可是他們罵我是沒有爸爸的私生子。”
“因為你哭了,外婆也會哭,外婆哭你媽媽也會哭,朝朝你要當個堅強的人,因為外婆要是走了就剩下你和媽媽了。”
“外婆才不會走,外婆不要說胡話。”
小小的藤椅,老人哄著三歲孩童,沐浴在陽光下,腳底下的狸花貓慵懶地伸了伸身體。
後來。
媽媽說,“朝朝乖,媽媽快要去見外婆了,你不是答應外婆不能哭嗎?”
“我沒有哭,媽媽,我沒哭。”
站在病床上的少年無力地看著躺在病床上瘦得骨瘦如柴的媽媽。
媽媽小心翼翼地擦拭掉他的眼淚,“朝朝,你哭了,媽媽也會心疼,以後走了沒人陪你了,朝朝怎麽辦?”
“沒事的媽媽,我會一個人好好生活,我也不會哭,我會很堅強,我以後還會娶個妻子,過上簡單的生活,然後有屬於自己的幸福家庭,還會帶她去看你。”
少年執拗地發誓,媽媽虛弱地撫摸他的頭發,“媽媽很想看到朝朝會擁有一個美好的家庭,媽媽的寶貝,你不要像媽媽一樣,過成這個樣子,一定要過得幸福,簡單。”
“媽媽,我一定會的。”少年認真地對著病床上的媽媽發誓。
可是現在,媽媽,我又哭了,我不想背棄一開始的想法。
自由,簡單,幸福。
現在,朝殊努力恢復所有的理智,用盡全身的力氣對身邊的人說。
“送我去別墅,我要去見陳柘野。”
可電話那頭,男人已經沉浸在水中,說了最後一句話。
“阿殊,不要因為不愛我,來救我。”
第70章
死亡是什麽?
朝殊不清楚,卻十分明白,因為他已經親手送走了身邊兩個人的生命。
現在他坐在車上,想要去救下另一個人,而那個人也是造成他一切痛苦悲劇的罪魁禍首。
在被張承他們帶上車後,朝殊在不停思考這個問題。
明明那個人他可以不用管的,明明他給自己帶來的傷害那麽多,為什麽要去救他。
是因為心裡的那點善良,還是在痛苦中選擇了這條路。
朝殊無法知道,卻在作出選擇的那一步,如釋重負。
可車內的氣氛因為朝殊剛剛的表現,變得極為壓抑,特別是當朝殊堅定地喊陳雪顏叫救護車,順便將地址報給了對面的接線員後,氣氛壓迫得在場的人都如臨大敵。
就連蘇戎都察覺到事態的嚴重,不敢出聲詢問。
所有人也不敢問朝殊是不是出來什麽事,大家都默契地開車,讓朝殊一個人蜷縮在角落,默不作聲。
途中他們遇到紅綠燈,在等待的途中朝殊望向出窗外,純白的街道上不知道何時出現兩個堆著雪人的小孩子,他們圓溜溜的大眼睛張望著他們堆砌出來的雪人。
其中一個人說,“我們是不是堆的好醜。”
“不醜很好看。”小孩搖頭晃腦地打量。
“不,我覺得我不好看,我們推倒重建。”
剛好這對小孩的父母走了過來,一把抱住兩個小孩,嘴裡抱怨著,“這麽冷的天氣堆什麽雪人。”但眼神裡充滿了溫柔。
“媽媽,看雪人很漂亮。”
“這麽冷的天,小心感冒。”趕過來的女人不由分說地抱起一個孩子,男人抱起另一個孩子,讓她坐在肩膀上。
被扛在肩膀上的小孩樂得笑不停,引發另一個孩子不滿,“爸爸,我也想騎在你肩膀上。”
男人傻乎乎一笑,“成。”
女人不樂意,不過還是小心翼翼幫孩子騎上去,“你肩膀還有傷,小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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