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礦山靠後一些的一處山谷,是礦上的人居住的地方。山谷裡建了不少木屋,此時木屋都空著,隻偶爾能看見幾個做雜活的人。
木屋看上去都還算新,大概便是這幾年建造出來的,營地的邊緣挖了一圈深坑, 裡面插著削尖的竹子,應是用來防野獸的。
這裡已經是山林深處,從白馬寨走進來都要走一天,自然有許多外面沒有的凶猛野獸,這樣的環境,誰也不會想到裡面竟然藏了這麽多人。
再加上白馬寨把這一片山林全都劃作了自己的地盤,靠近人煙的地方都派了人把守, 便更不會有獵戶敢不長眼地往這邊來。
因此這些人便肆無忌憚地在這裡修了煉鐵爐, 修了鑄鐵場,修了這麽大的營地,悄無聲息地乾著會掉腦袋的勾當。
山深林密,營地裡所有需要的吃用之物只能靠人力背進來。張別手下的隊伍便是負責送糧的其中一支,他們平日裡乾一些寨子裡的雜活, 每個月的初一和十五便會往深山裡送東西。
天色已晚, 他們要在這裡歇息一晚,第二天一早回程。
太陽落山後, 礦上的人都陸續回來了,李佩幫忙把大鍋飯菜搬出去的時候正好看到有人用獨輪車運著鑄造好的鐵器送到倉庫裡。
他打眼一看,發現裡面除了長刀外,竟然還有不少箭頭。
李佩心中一驚,做的全是武器便也罷了,可那長刀的樣式卻十分奇怪,和平日裡常見的十分不同,他正想再看一眼,管事的卻已經扯開嗓子罵了起來,“動作都麻溜點,想餓死人嗎?”
李佩見管事的眼神瞟了過來,他連忙收回視線,做出被嚇得縮起脖子的樣子,搬著懷裡的鐵鍋往那邊走去。
吃過晚飯,天便黑了,眾人各自回房,一群漢子卻點著火把往鑄鐵場那邊去了。
程樾躺在硬邦邦的通鋪上,在夜色中靜靜地聽著山那邊隱約傳來的聲音。
叮叮當當,是打鐵的聲音。
那些形製奇怪的刀再次在他的腦中浮現,他隻掃到一眼,沒能看得太仔細,本想著晚上找機會再去看看,假裝起夜時卻發現這裡的巡邏竟比寨子裡還嚴。
他只能按捺下來,現在他絕不能打草驚蛇,這裡的情況比他們想象的都要複雜得多,一個不慎說不定便會把這裡的秘密泄露出去。
寧州境內出現鐵礦,那幾位王爺到時候還怎麽坐得住?若再加上一個前朝的軍師……怕是什麽罪名都能給賀池編造出來。
程樾在心裡推測,半夜都要鑄造兵器,想必是有人急著要,就是不知到底是白馬寨在掌控全局自己和別人做生意還是背後另有其人了。
他閉上眼,這些都得等回寨子裡再去探查。
——
寧州各地的剿滅匪幫後,與匪幫有牽扯的官吏都被拿下,剿匪的隊伍回來的時候便將他們押回了封寧,再加上修路貪汙的官吏也被擼下,一時之間,寧州空缺出了不少官職。
經過這些時日,雲清對寧州府衙大小官吏的能力和品行都了如指掌,他很快便擬定了調去填補空缺的人。
只是這樣一來,寧州府衙的人手卻有些不夠了。
江大人手下的佐官被調走了兩個,在小朝會上向雲清奏請增派人手。
雲清本想將寧州的秀才和舉人都召集到一起進行選拔,但是現在已經臨近年關,秀才的人數眾多,若他們當中大部分都應召而來的話需要提前做許多準備工作,已然是來不及了。
雲清便隻召集了等著補缺的舉人,若是通過小考便能直接授官。
還留在寧州的舉人除了無心仕途一心隻想留在家鄉的,剩下的大部分便是知道自己去其它富庶之地也沒有機會補缺所以無奈回到寧州的。
這些情況錢佑才盡數告知了雲清,雲清並沒抱太大希望,卻還是準備了好幾個方向的考卷,讓他們可以選擇自己擅長的方向作答。
寧州的變化大家都看在眼裡,因此幾乎所有舉人都來了封寧應考。
待看到考場中有一名女子時,即使知道這是王妃特批的,一些迂腐的讀書人還是覺得和女子同堂小考對他們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
雲清當即便讓人把不願意考試的人清出考場,那些人當場便傻了,他們本以為這樣能展示出自己的氣節,卻沒想到雲清做事這麽果斷。
有些臉皮厚的不待衙役上前便起身向上首的雲清告罪,另一些則是顧忌著臉皮下不來台,梗著脖子隨衙役出去了。
場上一時之間鴉雀無聲,坐在前方的許芸始終腰背挺直,不曾分給這些人一點目光,自然便也沒注意到,後面角落裡的書生看著她的背影愣神了半晌。
……
小考結束後,雲清當天便開始批閱考卷。
錢大人和江同知也被傳到王府,一同閱卷。
兩人先篩選一遍,覺得過關的再呈給雲清,在兩人的配合下,當天晚上,所有的考卷便全部批閱完了。
雲清將挑出來的考卷放到一邊,錢大人展開一張空白的紅紙抄寫名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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