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被窩裡有什麽毛茸東西鑽出來,蘇亦一下子覺得很癢,那東西從他腿間掃過,貼著他的胸腹鑽上來……
“抱著。”
是白狼的大尾巴。
毛茸茸的尾巴貼在蘇亦身前,代替抱枕讓他抱住,柔軟而舒適,雪白的尾巴尖還輕輕甩了甩,像是撒嬌。
蘇亦笑了一下,纖細的胳膊把白狼的大尾巴摟進懷裡,緊緊抱住,他感覺自己陷在一團毛茸茸裡,仿佛睡在安全舒適的雲朵中。
“聽點輕音樂,放松一下吧。”保命系統發號司令。
坐在對床的魔術師白夜很快就調出一個播放器,小小的白鴿藍牙音響,懸浮在空中,白夜指尖一滑,往歌單裡選中了一首:
輕緩的古典鋼琴音,配合著優雅的小提琴,耳熟能詳的旋律流瀉而出。
蘇亦小時候學過鋼琴,只聽前奏這幾個音他就聽出這是什麽曲子了。
世界著名經典曲目,帕赫貝爾的《D大調卡農》。
據說音樂是人類從靈魂裡流淌出的語言,無論人種無論民族,所有人都能在音樂中得到療愈與平靜。
蘇亦閉上眼輕輕呼吸,感覺腦海中那一幕幕鮮血畫面被衝淡、消減,最後消失,他聽見白夜的聲音低柔地繞在耳邊:
“記得嗎?我們高中一起合奏過。”
列車行進著,白夜坐在對床上默默注視著蘇亦,他身上哥特式漆黑的西裝和雪白的臥床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光透過紗簾縫隙,落在暗紅色的絲絨披風中,照亮出一抹鮮豔奪目的紅。
“記得。”蘇亦輕輕應一聲。
音樂如清泉洗滌過靈魂,他感覺舒服多了,微微睜開眼,看見魔術師白夜靠在床邊,窗邊拉起的簾子透出一道光,落在他身上。
吸血鬼蒼白的皮膚一半沉在陰影裡,一半露在光明處,明明是隻屬於黑夜的驚悚存在,可出現在陽光下卻也如此自然,沒有被燒成灰燼。
蘇亦看見吸血鬼白夜那一雙暗紅眼睛被陽光照得亮亮的,正笑意盈盈地和自己對視,眼眸裡含著許多溫柔意味。
心臟忽然像被撞了一下,跳得快了幾分。
蘇亦想起高中他們一起合奏《卡農》的時候,那是自己這麽多年學生時代裡,唯一一次上台參加文藝匯演。
高中時他和白夜沒有分在一個班,白夜是隔壁班的,並且擔任了校學生會的體育部長,當時正逢學校校慶,學生會要至少出三個節目,文藝部部長翻到白夜的資料上寫著:小提琴十級,就安排他出個演奏。
由於白夜個人演奏水平有些堪憂,並曾在小學全校匯演時有過小提琴獨奏大型車禍的記錄,文藝部長要求他,至少找一個合奏對象,萬一他車禍了,另一個可以稍微救場一下,不至於太丟臉。
學生會裡的大家基本都有些特長,拉提琴的、吹薩克斯的、彈鋼琴的,要找個搭檔並不難。白夜朋友又多,學生會裡的人要是忙,他班上也有不少同學會樂器。
但那時白夜的腦海裡隻跳出一個名字。
他記得以前初中他偷偷翻過蘇亦的學生資料卡,所獲榮譽那一欄寫了三四行數學競賽獎項,最後一行小小地跟了幾個字:鋼琴十級證書。
接下來好幾天,蘇亦班上的同學就經常看到隔壁班的校草老蹲在自家班級後門口,不知道想幹嘛。
蹲到第二天,有同學忍不住了,問他幹嘛呢,高一白夜拎著個黑書包,拽拽地回:
“等人。”
幾個同學了然,瞬間露出八卦的笑容:“等誰呀?”
白夜一臉冷酷:“關你屁事,管好你自己。”
同學們嘻嘻哈哈笑著哄散了,白夜朝逐漸走空的班級裡看了眼,歎氣,蘇亦今天也沒有來上課。
因為先天心臟病的緣故,蘇亦經常缺勤,有時上兩節課早退,有時半道過來上一節課又去醫院了,有時全天都不來,可以說是“神出鬼沒”,極難逮到。
白夜給蘇亦的QQ發過消息,但沒回,也沒上線。
當晚他打了個電話給蘇亦家裡,是保姆接的,說蘇亦在醫院休息,有什麽消息她可以轉達。
聽見醫院,白夜哪裡還顧得上什麽合奏的事,趕忙問蘇亦的身體情況,對面的阿姨說只是例行心臟檢查,沒有大事。
他再接著問是哪家醫院哪個病房,自己想去探視,對面的阿姨就客客氣氣地開始打太極,顧左右而言他,就是不直接回復。
白夜聽出來對方不想跟他透露太多,他也沒法強求,隻好失望地掛了電話。
接下來三天,白夜繼續在蘇亦班級後門蹲守,鍥而不舍,像一朵固執的蘑菇,引得校內一時猜測紛紜。
蹲到第四天,終於,白夜在教室裡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蘇亦穿著校服,削瘦的背薄得像紙片一樣立在座椅上,正乖乖地寫作業。
窗外陽光正好,投在他握筆的手上,一片光亮裡,作業紙映出一杆纖細筆直的倒影。
白夜視力很好,一眼看到蘇亦的作業本上有一堆函數符號,正是恐怖的數學作業!蘇亦筆尖不停,似乎解題根本不需要思考,連草稿都不打,正確的公式算數自動從他的筆中流瀉而出,順暢得仿佛在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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