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圍。
很可能,蘇亦從小到大的體檢都被不知不覺量了頭圍。
那群人一直在暗處監視蘇亦大腦的成長狀況。
等到蘇亦十七歲,各方面基本自立了,完全不再需要有人撫養,這群人就利用車禍除掉了王肅仁。
兩年之後,蘇亦十九歲,白夜猜測或許這個時候蘇亦的大腦完全成熟了,這些人就利用所謂的器官捐獻,把蘇亦引入這個皇家醫院,在心臟手術過程中動手腳。
怎麽動的手腳白夜不清楚,大概是某種詭異的科學手段,最後清醒過來的“蘇亦”,已經是別人了。
——這群人到底他媽誰啊!
白夜噌地站起來,極度憤怒,胸腔裡如同火山噴發,燙的他根本坐不住。
被踢開的椅子剮蹭過地面瓷磚,發出呲啦——刺耳的聲音。
“你幹嘛呀。”
病床上的“蘇亦”嘴上嗔怪著,輕輕拍著自己的胸脯,做出被嚇了一跳的做作模樣。
白夜死死盯著這個“蘇亦”,拳頭上青筋畢現,恨不得一拳打死這個冒牌貨!
蘇亦聽見白夜的想法,心一下子提起來,千萬不能衝動!
白夜能意識到這個“蘇亦”是假的,是佔了一步先機的,現在自己發怒暴露出來,就得不償失了。
冒牌貨“蘇亦”跟街上槍擊白夜的人是一夥的,跟做手術的醫生護士…甚至整個醫院,都是一夥的。
但他們的分工明顯是不同的,槍擊的那夥人是負責殺人和處理屍體的,醫院的醫護人員則負責在手術中動手腳,不負責殺人。
只要白夜是普普通通的病患陪護人員,醫護人員沒有道理突然去殺白夜,亂殺人沒處理好的話,搞不好會把事情鬧大。
所以,白夜如果能搶住這個先機,悄無聲息地逃到安全的地方,從此失蹤,躲開那群追殺他的人,應該還可以撿回一命。
但如果,白夜在這時候憤怒爆發,真的傷害到冒牌貨“蘇亦”,那性質就全變了。
拋開這背後一系列的陰謀,在外人看來,這就是男朋友白夜具有暴力傾向,莫名其妙毆打剛痊愈的病患。
還口口聲聲指責醫院,說什麽做了手術就變了一個人,言辭離譜,像一個精神病患者。
醫院的保安肯定會立刻對白夜采取行動,隔離開他和“蘇亦”,應該也會報警。
M國警察來了,看到這樣的肢體暴力衝突,施暴者白夜身形高大,被打的“蘇亦”是病患,還剛經歷過心臟手術。
到時候這冒牌貨再倒在病床上哭唧唧幾下,白夜根本不可能佔到什麽理。
被醫院保安阻攔,再被警方控制,白夜的行動就會被徹底限制死,然後那群槍擊的人找個機會暗殺白夜,簡直太容易了。
蘇亦在心裡默默祈禱,白夜一定要穩住,再生氣也不能衝動。
不過,祈禱也並沒有用,白夜的這段回憶是早就發生的事,一切早已是既定的事實,無論結果,他只能接受。
*
“行了行了。”
白夜麻木地站在病床前,狀似輕松地說出偽裝的話:
“不掃墓就不掃吧,你別急,喝點水好嗎?”
他的雙手垂在身側,指甲掐進手心裡,讓自己感覺到一陣痛。
這種痛讓白夜找回了理智的韁繩,狠狠拉住了憤怒的自己。
……蘇亦已經不在這裡了。
他必須要好好地、冷靜地思考,想得清清楚楚之後再做行動,絕對不能衝動。
衝動根本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只會讓自己加速死亡,他一旦死了,真正的蘇亦…更不可能回來了。
啪嗒。
白夜走了幾步,打開桌上的水杯。
裡面是空的,他早知道,因為他今天還沒有去打水。
“空了,我去接點。”
白夜轉頭,朝“蘇亦”亮了一下水杯的空底,動作自然地拿起水杯,然後走出病房。
冒牌貨“蘇亦”沒說什麽,臉上也看不出什麽表情,又滑進被窩裡睡覺了。
嗒。
白夜輕聲關上病房門。
握著水杯的手還有點發顫,他站在走廊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平複心情。
蒼白的日光燈照在瓷磚上,反射出白茫茫一片,如同迷惘的前路。
白夜沒有去打水間,他轉身,擰開了病房隔壁的[家屬休息間]。
開門,關門,他需要一個人好好想想。
白夜獨自坐在[休息間]的床邊,雙手交握著蘇亦的水杯,想要汲取某種聰明的力量,讓他能思考出一個良好的對策。
在中國經受過十來年的法制教育,白夜遇到怪事的第一念頭是:報警。
第二個念頭馬上跳出來:
——報警,有用嗎?
在中國用中文他都未必能說得清楚,發生在蘇亦身上這一些列詭異的事到底是怎麽回事,報警後,他能用蹩腳的英文跟M國警方解釋清楚嗎?
拋開語言障礙,警察就一定會相信他嗎?
他說蘇亦不是蘇亦,有什麽證據?
去做DNA鑒定……目前一切的科技手段只會反覆證實:蘇亦就是蘇亦。
只有他知道,軀殼裡的人不對了,那個大腦,那個精神意識,根本不是蘇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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