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板上脫下的外袍沾滿了血跡,沈浮光這才發現,昨夜那般濃鬱的血腥味,居然有這麽多的血。
晏喻之睡著時都是皺著眉頭, 看得沈浮光也不由自主地擰起了眉。
“陛下。”這時梨白站在殿外呼喚著晏喻之。
沈浮光趕忙坐了起來, 不想讓梨白打擾晏喻之, 可終究是耐不住晏喻之的聽覺靈敏, 對方驟然起身將他按了回去,獨自下了榻。
梨白帶了乾淨的衣物來,並伺候晏喻之洗漱。
晏喻之全程都默不作聲, 目光落在榻上的沈浮光身上。
梨白道:“陛下,太皇太后已經進宮了。”
祖母進宮了?!
沈浮光只見過這位老人家一次,晏喻之說她已經十多年沒有回宮了, 這時回來,難道是因為秦王的事?
晏喻之輕輕地點了頭,抬步就要往外走時, 沈浮光喊道:“陛下!”
說實話,晏喻之現在的狀態, 沈浮光很擔心。
晏喻之回身,柔聲道:“等我回來。”
可沈浮光不可能真的一整天都待在昭明殿,他當務之急便是趕緊去臨華殿看看沈圻川,昨夜牽扯到了傷口,也不知道現在怎麽樣了。
沈浮光先是看了沈圻川的傷,對方一臉不耐地說:“這點小傷至於你老往這兒跑嗎,當年在戰場, 身上插把長刀還能繼續戰。”
沈浮光不緊不慢地補了一句:“您都說是當年了。”
沈圻川雙目一瞪, “嫌你爹老了?我告訴你, 就算陛下現在讓我上戰場,我也絕對二話不說提槍就上了。”
床榻旁的醫官是一個不相識的,沈浮光記得林子薌說過會來給沈圻川治傷,便問道:“林子薌呢?”
醫官道:“林大人在全力救治秦王,來不了。”
沈浮光愣道:“秦王,他不是昨夜就……”
“咳咳咳!”沈圻川猛地咳嗽著,那醫官頓時嚇得不輕,生怕他又將傷口崩開了。
沈圻川卻是淡然地揮揮手,“你下去吧,我們父子倆敘敘舊。”
醫官只能勉強退下,“是。”
他一走,沈浮光便問出了心中的疑惑,“爹,秦王昨夜不是死了嗎?”
沈圻川歎道:“是啊,他當時自戕,可陛下似乎不想讓他死,便將還剩半條命的秦王送去了醫正院。”
沈浮光問:“能救活嗎?”
“這你該去問那個林子薌。”
此時的林子薌後腦杓疼得一陣一陣的,而罪魁禍首就躺在他面前,自己還要拚了命的去救他。
他看著旁邊堆成小山似的血布,以及不省人事的秦王,隻覺得腦袋快要爆炸了。
院外的太監匆忙進來,說是陛下與太皇太后來了。
在場的人進宮最久的也不過七年,而宮人口中那位離宮十幾年的太皇太后鮮少有人見過。
太皇太后第一時間便是問秦王在哪裡,林子薌立馬為她領路。
晏喻之看到秦王現在這幅樣子,眸中摻雜的情緒說不清道不明的,就好像自己恨之入骨的人好不容易要死了,可是卻無法真的狠下心讓他死。
太皇太后陡然落下了淚,“晏回臨走時最不放心的就是他,當時他就知道這孩子野心大,沒想到這麽多年還是走到了這一步,怎麽就這麽傻呢!”
她口中的晏回便是晏喻之的祖父。
晏喻之扶住太皇太后的肩膀,“祖母,我不會讓他死的。”
太皇太后霎時泄了氣,癱坐在椅子上,“如果他能活下來,就將他關在王府,一輩子做個閑散王爺吧!”
晏喻之的余光瞥見榻上那人的手指輕微動了動,應聲道:“我明白了。”
太皇太后這番話,無異於是說給秦王聽的,若是換做歷朝歷代膽敢篡位的王爺,下場大多是一個死字,再不然就是貶為庶人發配邊疆。
林子薌埋著頭站在一邊,太皇太后停在他面前,道:“老身見過你。”
他趕忙行禮,“微臣林子薌,拜見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回頭瞧了秦王一眼,“他便交給你了,希望你能盡全力保住他的命。”
關於這點,只要不是秦王不想活了,林子薌就有九成的把握將他救回來。
“微臣定會全力而為。”
太皇太后打量著這醫正院,悵然道:“這裡原先可不是這樣的,變了啊。”
晏喻之道:“祖母,現在已經入冬了,您不妨就留在宮裡。”
太皇太后沒有答應他,卻也沒拒絕,只是說道:“帶老身去見見浮光。”
梨白低聲道:“陛下,沈公子在臨華殿。”
沈浮光接到太皇太后要過來的消息時,面前還擺著一盤烤雞。
沈圻川冷哼道:“勸你趕緊藏起來,她老人家最不喜這葷腥之物。”
他這邊前腳剛端著烤雞準備藏,後腳大殿的門就被推開。
晏喻之和太皇太后恰巧看到了端著一盤雞跟做賊似的沈浮光。
第61章
沈浮光看見他們, 下意識把那盤雞藏在身後,尷尬地笑了笑,“祖母,您來了。”
床榻上的沈圻川也撐著身子坐了起來, 抬手一禮, “見過太皇太后。”自從十幾年前一別, 他倒是很久沒有見過太皇太后了, 這麽久過去了,瞧著她老了不少,兩鬢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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