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浸在美色中的大少爺完全沒察覺到他神色的異樣,最後幾層台階直接跨上去,隔空一把攥住了陸燃灰的手腕。
他一直很喜歡這個兼具掌控欲和佔有欲的動作,好像這樣就能將陸燃灰永遠禁錮在自己的視線裡。
陸燃灰已經在外面站了一段時間,裸露的皮膚微涼,和雲曳灼熱的手心相觸,很快有團火從皮膚相接的地方燒起來。
拉到心心念念的手,雲曳站到陸燃灰面前,唇角剛剛勾起,卻很快察覺到不對勁,笑意一收,擰眉把他的手腕牽到眼前仔細觀察。
然後看見了幾個叮咬出的紅腫大包。
深秋的蚊子如狼似虎,此時外面下著雨,它們嗡嗡嗡全聚集在圖書館的屋簷下,陸燃灰自然成了最好的血包。
有幾個包都被撓出血破了皮,雲曳眉頭擰成了疙瘩,懊惱萬分:“怪我,忘了這回事,回去給你抹藥。”
頓了頓,又低聲凶他:“笨不笨?被咬成這樣還站外邊,就不知道進去等?”
邊說著,邊要拉著陸燃灰去車裡,冷不丁卻被抽回了手。
雲曳有些愕然地轉過臉,不明白他這是什麽意思。
陸燃灰垂著睫毛沒看他,語氣平平:“怕你嫌髒。”
雲曳一愣,隨後“哈”了一聲,不解到了極點:“什麽髒?你覺得我會因為幾個蚊子包嫌你髒?”
他是有潔癖,但這潔癖又沒對著陸燃灰犯過。
燃灰勾勾唇,笑意不達眼底,像是陷入了回憶:“見賀二少那天,你當時說我髒,覺得惡心。”
“所以,還是別隨便碰我比較好。”
意識到他在說什麽,大少爺臉色瞬間變了。
被翻舊帳的羞惱裡夾雜著難以忽視的心虛,雲曳急赤白臉地咬牙,又一把拽過他的手腕,拉得死緊不放手:“都過去多長時間了,我不是都給你道過歉了麽!‘
“再說了,氣話你也信?我要是真嫌棄你,能在這裡低聲下氣追你這麽久?”
面對他的虛張聲勢,燃灰不為所動,輕聲說:“你說過的每句話,我一直都信。”
雲曳頓時啞然,頭一次後悔於自己怒氣上頭時的口不擇言。
他被眾星捧月地環簇著長大,說和做都習慣了隨心所欲,再加上嘴硬,哪裡在乎過其他人的感受。
只有在這時,才猛然意識到語言的傷害究竟有多大。
僵站半晌,雲曳抿直唇線,指尖沿著手腕一路往下,一根根掰開陸燃灰微蜷的手指,試探性地與他十指相扣。
這次青年垂眼任他動作,沒有拒絕,大少爺高高提起的心才勉強放下一些,低聲服軟:“……以後不會了還不行嗎。”
擔心陸燃灰還不解氣,他補充:“要是再有下次,你就罵回來,說我比你還髒。”
燃灰:能不能說點實際的,你覺得我真有那個膽子罵你?
見他還是不說話,雲曳心頭一陣煩躁的憋悶,還想說什麽,話到了嘴邊又咽下。
他“刷拉”一聲撐開傘,帶著陸燃灰先回車上,別在這裡站著繼續喂蚊子。
一把黑傘同時罩在兩個人的頭頂,被撐傘那人笨拙地傾斜,嚴嚴實實遮住大半細密的雨絲。
坐到駕駛位,半邊身上發潮的大少爺隨手抽了張紙巾擦頭髮,眼角余光一直牢牢落在副駕駛的青年身上。
雲曳心思其實相當敏銳,只是絕大多數時候懶得揣摩他人情緒而已,但陸燃灰顯然是個例外。
今天的陸燃灰有哪裡不對勁,情緒明顯消沉。
盡管確實是自己有錯在先,但好端端的突然翻起舊帳,肯定有理由。
思緒飛轉,一個猜測浮現出腦海,雲曳沒有第一時間啟動汽車,擰眉看向陸燃灰:“是不是賀立陽那傻逼來找你了?”
陸燃灰系安全帶的手指一頓,這一瞬間的停頓已經給了雲曳答案。
大少爺的臉瞬間陰了一個度,用腳趾頭想都知道賀立陽來找陸燃灰為了什麽,肯定是因為他現在被報復狠了,沒本事和雲曳對抗,於是遷怒到了陸燃灰頭上。
沒想到他還有這麽大膽子,雲曳腦子裡一瞬間過了七八種賀立陽的死法,磨著牙陰森森冷笑一聲:“死性不改。”
只是在陸燃灰面前,渾身的暴烈脾氣還是勉強收斂起來,汽車啟動,沉聲道:“這件事我會處理好,以後他不會出現在你面前。”
陸燃灰沒回答,視線落在車玻璃模糊不清的倒影上,自嘲地勾了勾唇角。
一路上罕見的沉默,雲曳不怎麽適應這種沉悶的氛圍,眼角余光頻頻落在興致明顯不高的陸燃灰身上,幾次三番想開口,卻又煩躁地停下。
他伸手,不著痕跡按了按懷裡的小盒子,才稍微安定了一些。
幸好未雨綢繆,提前準備了這個禮物,應該足夠把人哄好。
車一路開到男生宿舍樓下,時間有點晚,再加上下雨,樓外已經沒了學生。
雲曳停好車,卻沒有第一時間打開車門。
他做足了心理準備,轉過臉來,按住了陸燃灰解安全帶的手,抿唇輕咳一聲:“我有東西要給你。”
皮膚相觸,燃灰動作一頓,倒也沒再抽回手來,一雙桃花眼安安靜靜望向他,等待下文。
盡管已經對他的眼神很熟悉,大少爺還是被他看得心癢,很想做點什麽。
畢竟他們兩個已經有相當長時間沒做過特別親近的事了,現在雲曳連吃口豆腐都要挑陸燃灰心情好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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