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對此萬般難以理解,隻覺得愛這個字當真恐怖,竟然能把一個大魔變成截然不同的模樣。
宿雲嘿嘿一笑,為他倒茶:“好漢不提當年勇。倒是尊上今日突然到訪,所為何事?”
朝鄴摩挲著茶杯,很困擾似的擰著眉。
半晌,難以啟齒地開了口:“你當年,是如何讓你夫人對你死心塌地的?”
宿雲一愣,緊接著,很不可置信道:“尊上,你難道……”鐵樹開花了不成!
朝鄴立刻沉聲否認:“別多想,我跟你不一樣。你別想有的沒的,隻管回答便是。”
宿雲跟他夫人伉儷情深,朝鄴可沒對蘇燃灰有多在乎。
聽見這話,宿雲眼珠子滴溜溜一轉,笑眯眯道:“每個人脾氣性情都各不相同,我夫人的經驗可不能直接照搬。尊上不如和我好好說說,那人是如何,你們又是如何認識的?”
於是三杯茶下肚,蘇燃灰的事就被宿雲套了個全乎。
宿雲聽得咂舌,打死他也沒想過,從沒對任何男女感興趣過的朝鄴會直接強搶民男——哦不對,是強搶仙男,又把人關在魔界,好一通強取豪奪。
聽到最後,更是直接震驚:“你還用了情蠱?不是,這玩意都用了,還來找我做甚?”
一口將茶悶了,朝鄴語氣煩躁:“……太假。”
宿雲納悶,這時候頗有幾分學術鑽研精神:“不該啊,魅魔的情蠱我知道,的確是千金難求的好東西,怎麽可能假?”
朝鄴視線沉了沉,並不想和他討論假不假的問題:“別再問這些沒用的——你隻管回答我,如何不用情蠱,也能讓他死心塌地。”
用過情蠱,魔尊才恍然大悟,總算知道自己這陣子心焦氣躁,到底想要什麽。
——他想要蘇燃灰發自真心的喜歡。
但魔界人全是被欲望支配的產物,說起床笫之歡頭頭是道,真談起感情,半點用場都派不上。
朝鄴想過一圈,竟然只能來找宿雲。
宿雲回過神,用嘖嘖稱奇的眼光看著朝鄴,直把他看得渾身不自在,才慢悠悠道:“尊上這個願景想要實現……當真比登天還難。”
魔尊頓時黑了臉,語氣硬邦邦的:“不然我怎麽會來問你?”
宿雲也不惱,笑道:“也是,畢竟這天下能難倒我們尊上的,恐怕也只有情之一字了。”
他沉吟片刻:“但在我出謀劃策前,有幾個問題須得請尊上解答一番。”
朝鄴:“你問。”
宿雲面帶笑容,直接問出個找死般的問題:“他明顯不情願,尊上何不直接放他走?”
意識到他是認真發問,朝鄴渾身氣場驟然冷沉。
秋風卷起腳邊落葉,蒼涼肅殺。
“放他走?”
良久,魔尊冷笑一聲,笑意卻不達眼底,從嗓子眼裡擠出來幾個石頭一樣硬的字:“除非我死了。”
果然如此,宿雲心中唏噓,話鋒一轉:“——那若是他和你待在一處,便會因你受傷呢?”
朝鄴身形頓時凝固在原地,冷酷的表情寸寸皸裂。
好半晌,才道:“我不會讓他受傷。”
宿雲直勾勾盯著他,臉上笑意淡下來:“當真?你是魔尊,身邊無數雙眼盯著,可敢發誓能絕對護住他,不受半點傷害?”
自然不可能——畢竟妖王的事還歷歷在目。
“若是不能,尊上不妨認真想想,這個問題不必急著回答。”
朝鄴沉默下來,放在膝上的手指收緊,心中天人交戰得厲害。
宿雲也不催他,慢悠悠地沏茶,等待魔尊權衡出個結果。
蘇燃灰受了傷,光是設想一下,朝鄴就心悸得幾乎喘不過氣來,心中惡念滔天,要把那個傷他的人碎屍萬段。
但如果受傷是因為自己……
幾個模糊的畫面碎片閃入腦海,場景陌生,卻又帶著微妙的熟悉。
鋪天蓋地的血紅,和昏暗室內頹靡的燈光。
手邊茶杯頓時打翻在地,一聲清脆的裂響。
朝鄴悶哼一聲,痛苦地捂住腦袋,手背上青筋暴起,眼珠泛起血色,竟然隱隱有經脈逆行,走火入魔的征兆。
宿雲悚然一驚,什麽也顧不得了,立刻把茶壺往桌上一摜,衝到朝鄴背後,手掌緊緊貼到他後背上。
破敗小院內好一陣兵荒馬亂,等好不容易壓製住朝鄴體內暴.亂的魔氣,兩個人俱是筋疲力盡。
朝鄴勉強抬起手,抹了把唇邊溢出的鮮血,指尖刺目的紅色看得他一陣恍惚。
宿雲癱坐在落葉堆上大口喘氣,雖然魔尊並未回答,但他已經有了數。
魔尊佔有欲當真是非同一般的強,並非朝夕可改。若是硬要逼問,恐怕便真的要走火入魔了。
好不容易緩過勁來,宿雲歎息一聲:“我看尊上表現,可不像是對那人無情無愛的模樣。”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朝鄴如今的樣子,明顯就是愛而不自知。
聽見這話,魔尊猛然回神,緊接著仿佛受到巨大冒犯,雖然面色蒼白虛弱,仍羞惱得幾乎跳起來:“我愛蘇燃灰?!”
開什麽玩笑——蘇燃灰都敢把自己當成楚逢的替身了,他當然不可能愛蘇燃灰!
宿雲語重心長:“你看,又在耍小孩子脾氣。尊上嘴上不承認,就真的不愛麽?要是你嘴上一套心裡一套,我又如何能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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