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詭異,“蘇燃灰”卻感知不到恐懼似的,親昵拉住朝鄴的手,語氣溫柔地埋怨,“尊上當真叫我好等。”
朝鄴任他動作,垂眼看著“蘇燃灰”,目光仿佛能穿透表象直擊靈魂。
在他的注視下,“蘇燃灰”的笑慢慢淡了,遲疑又忐忑:“尊上為何這樣看我……可是我做錯了什麽事。”
朝鄴冷不丁問:“你可心悅我?”
聞言,“蘇燃灰”松口氣似的,理所當然柔聲道:“尊上這是問的什麽話?我自是心悅你到了極點。”
朝鄴眼神微凝。
良久,聲音發啞:“……再說一遍。”
“蘇燃灰”自然滿足了他,甜言蜜語張口就來,仿佛說不盡似的:“我心悅尊上,且永遠隻愛尊上一人。”
手指微微顫抖,明明是聽見了自己最想聽的話,朝鄴臉上卻露出個似悲似喜的複雜神態。
像是為了確認什麽,他俯身,在“蘇燃灰”脖頸間輕輕嗅聞了一下。
“……”
不出意料,往日勾著自己心魂的那股香氣無影無蹤。
脖頸間噴灑的呼吸灼熱,帶著微微顫抖,某個瞬間,燃灰似乎看見男人的肩膀坍塌一瞬。
但再抬起臉時,朝鄴的神色卻看不出喜怒,語氣淡淡:“那便好。”
果然是男主搞的鬼。
心中冷靜地這麽想著,燃灰感覺到自己朝著男主再次綻放出一個笑,無窮無盡的柔情蜜意都包裹在裡頭。
整整一日,“蘇燃灰”對魔尊依賴至極,開口句句不離尊上,眼神黏黏糊糊,仿佛能拉出絲來。
魔尊卻始終不怎麽喜悅,反倒有幾分心事重重。
燃灰在黑色盒子裡旁觀著自己大獻殷勤,百無聊賴。
不得不說,這種只能旁觀無法掌控自我的感覺,當真是別扭極了。
也不知朝鄴用了什麽,巫術還是蠱蟲。
很快到了傍晚,寢殿門窗緊閉,燈光昏暗曖昧。
“蘇燃灰”早已脫掉外衫,隻穿一件單薄如雪的裡衣,露出鎖骨和小半片胸膛。
燭光融融下,他一雙桃花眼熠熠生輝,彎唇一笑,說不盡的勾人,神情中隱隱帶著期待:“尊上……”
一切盡在不言中。
按照燃灰對男主的了解,他恐怕會像餓狗似的撲上來,然後便縱情至天明。
但朝鄴隻靜靜看了“蘇燃灰”半晌,隨後伸手,輕輕摸了把他的長發。
抬手一揮,火燭應聲而滅,寢殿驟然落入黑暗。
視線尚未適應,耳邊傳來魔尊的話:“你尚未養好身體,今日早些休息。”
燃灰:?
他和“蘇燃灰”都很茫然,不明白朝鄴怎麽會突然轉性。
盡管有些不情願,“蘇燃灰”還是溫馴聽從了朝鄴的話,閉上眼,呼吸逐漸平穩。
燃灰的意識也慢慢有了睡意,睡著之前,他迷迷糊糊地想:自己不會要這麽看著“蘇燃灰”跟男主和和美美過上幾百年吧?
那場面實在是恐怖,若真是如此,那他可忍不了,得趕緊想辦法脫離世界,這具殼子留給男主玩算了。
不用裝作失眠,燃灰睡得很舒服,一覺到了天明。
意識回籠,他翻個身,突然發覺不對,頓時睜開眼。
神識不知何時被放出了小黑盒,自己竟然又重新掌控了軀體。
燃灰坐在床上驚疑不定,心神急轉,到底是出了意外,還是說……
房中早已沒了男主的身影,他穿衣下床,推門問守在門外的侍女:“你們尊上呢?”
這還是這麽長時間以來,仙人頭一次關心魔尊的去向,侍女按耐著心中的激動,恭敬道:“回大人,尊上一大早便走了,奴婢也不知他的去向。”
頓了頓,遲疑道:“似乎……是去拜見一位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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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界沒有四季,人間卻正值秋天。
魔尊漆黑的錦雲靴踏入僻靜小院,頓時皺起眉,不客氣道:“如此髒亂,難以下腳。宿雲,這便是你的待客之道?”
小院中遍地落葉,一名中年男子挺著小肚腩,手裡拿著足有一人高的竹掃帚,慢吞吞地邊掃邊答:“人間用不得術法,自然速度慢些,客人見諒。”
朝鄴自顧自坐到樹下的石凳上,懶懶道:“強詞奪理。”
笑眯眯的宿雲終於掃完最後一點落葉,放下大掃帚,看向與此地格格不入的魔尊,恭敬抱拳:“尊上光臨,寒舍蓬蓽生輝。”
朝鄴點頭,隨意打量著這個破舊院落。
一位溫婉的布衣女子為他們送來茶壺,和宿雲相視一笑,就懂了彼此的意思,默契十足。
魔尊突然覺得這場景刺眼無比,重重咳嗽一聲,宿雲夫人帶著些羞澀進了屋。
望著已經帶上中年滄桑的好友,朝鄴微眯起眼,喜怒難辨,冷不丁問:“可有後悔?”
宿雲很無奈似的:“這問題,尊上每年都要過問我一回。”
朝鄴:“看你一年比一年落魄,自然要問。”
遙想當年,宿雲曾經也是個風光無兩的大魔,權利財富美人唾手可得,卻甘願為了一名平平無奇的凡人留在人間,從此隱藏自己的魔族身份,專心陪她蜉蝣朝暮。
朝鄴問起緣由,便笑著自誇說自己是為情退隱,實乃天下第一癡情種。
看似在說玩笑話,實則有七分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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