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實在沒想到, 白夜敢送給自己那麽大一個驚喜。
因為敏銳地察覺到燃灰喜歡吃東西, 小白花自告奮勇,又給他做了好幾回飯。
只能說男主不愧是男主, 手藝那叫一個棒,時隔多日再次吃到他做的飯,燃灰幾乎熱淚盈眶,好吃得差點沒把舌頭吞進去。
每當這個時候, 他感覺自己可以原諒男主整出的一切花活——包括導致自己任務失敗。
燃灰專心品嘗美食, 白夜就坐在他旁邊,目光深深:“師兄可還喜歡?”
他忙裡偷閑地抬起臉, 朝男主露出個鼓勵的笑:“自然是喜歡得很。”
白夜緩緩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來, 輕聲細語:“師兄喜歡就好。”
燃灰不明所以,剛放下碗, 卻突然感覺自己大腦昏沉。
什麽情況?
他下意識動用真氣壓製,但困意卻千百倍地襲來, 幾乎讓燃灰站立不穩。
手臂被人扶住, 緊接著, 身體不受控制地栽過去, 撞上一片衣衫。
“師兄……”
在越來越模糊的視線中, 白夜湊近了,唇瓣與他一觸即分。
清淺如琉璃的眼珠閃著古怪的光,最後的意識裡,燃灰聽見男主輕聲道,“好夢。”
-
燃灰做了個極為漫長的夢。
夢中環境濕黏,手術室殘破的室門上,閑人免進字樣已經模糊。幽綠色光線忽明忽暗,懸在頭頂的手術燈時不時閃過滋啦電流,天花板上的水漬還在不斷往下滴水,滴答滴答,每落一滴,神經就跟著跳上一跳。
空氣中盡是霉菌的腐朽氣息,縈繞鼻端,揮之不去。
手術器械一應俱全,但這裡卻並沒有醫生和護士。
緊閉的病房外,不時傳來沉悶壓抑的腳步聲,還有咕噥含混的低語。黑影一道又一道閃過,投射在門上,也投射在漆黑的瞳孔中。
他半點都不慌張,熟門熟路地匍匐到病床下,手裡緊緊攥著一把銀光閃閃的手術刀。
這隻手瘦小,指甲縫裡是無法剔盡的黑紅色汙泥。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徘徊的黑影找不到人,似乎是遠去了。
時間已經不多,現在必須得離開。
他緩慢無聲地從床底爬出,手術燈搖搖晃晃,在地面上映出忽遠忽近的陰影。
目光落在詭異的陰影上,他身型一頓,警報瘋狂作響,瞳孔也驟然收成一點。
但已經晚了。
頭頂的通風管道裡不知什麽時候擠進了一隻難以名狀的怪物,無數古怪破碎的肢體扭曲,血紅色的複眼正死死窺探著手術室內瘦小的獵物。
意識到獵物發現了他的蹤影,觸手帶著大大小小的吸盤,從管道口激射而出,朝著他的脖子席卷過去。
他一個翻滾避開,一刀穩準狠地插到了那黏膩的觸手上,直直切斷,流出猩紅色的黏膩液體。
但這是於事無補的,砍斷一條,還有第二第三第四條,帶著令人作嘔的刺鼻氣味,死死纏住他的脖頸。
出於求生的本能,他拚命反抗,但這具身體實在是太過弱小,宛如蚍蜉撼樹,根本無法掙脫。
……要死在這裡了。
胸腔內的窒息感一波接著一波,肺腑生疼,他仰躺在地板上,手臂胡亂揮舞著,冷不丁抓掉了一塊小小的、被懸掛在胸前的ID卡。
ID卡掉落在地,他對上一雙屬於孩童的、毫無高光的黑色眼珠,以及旁邊的編號。
——0010。
燃灰猛然睜開了雙眼。
他呆呆注視著層層疊疊的床幔,胸膛劇烈起伏,壓在身下的長發被冷汗浸濕,連帶打濕了枕頭。
好半天,才慢慢坐起身來,從口中吐出一口濁氣:“……呼。”
很久沒做過噩夢,沒想到一做就這麽刺激。
太陽穴一陣接一陣的跳疼,燃灰平複心情,給自己的腦殼做按摩,手指卻突然僵住。
他緩慢轉頭,目光裡帶著說不出的迷茫。
等等。
……這是哪裡?
床幔是落霞,地板是黃金,鋪著華貴的長絨織毯。金蟾狀的香爐口中噴吐出嫋嫋水霧,異域珍果盛在琉璃盤中,清香沁人心脾。
宮殿極盡奢華宏偉,高曠殿頂直破雲霄,坐在床上的仙人顯得額外渺小。
但在無窮無盡的奢靡外殼下,燃灰卻清晰看見了鑲嵌在門框上用以裝飾的指骨和骷髏頭。
他下床推開門,視線微微一凝。
此處可以高高在上地俯瞰,將所有景物盡收眼底。在那高高的宮牆下,遍地硝煙,血肉,骸骨,硫磺和岩漿。
綺麗吊詭的宮殿坐落於千丈深的地底,被沉睡的火山包圍簇擁。漆黑的鴉群發出粗嘎哀嚎,從暗無天日的頭頂飛過,一晃沒了影蹤。
它們的尖嘯喚醒了燃灰,讓他從自我懷疑中回神,下意識擰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不是夢。
外圍的火山開始一座接一座噴發,溫度瞬間高得難以忍受。燃灰默默回到宮殿內,殿門一關,頓時隔絕掉外界的熾熱,周身上下又變得清涼無比。
這鬼地方的特征足夠明顯,結合任務世界的背景,瞬間讓燃灰想到一個詞——魔界。
那把他帶來的,不就是……
“師兄睡得可還好?”
陌生無比的低沉聲音在身後響起,燃灰下意識轉過臉,入目先是雙金線勾勒的黑靴,緊接著,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映入眼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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