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口說的話被人珍而重之地放在心上,燃灰說不上什麽滋味。他下意識看向葉如瀾,卻目光敏銳,立刻發現了不對勁:“你手怎麽了?”
聞言,葉如瀾把手指蜷起來放在膝蓋上,像是有意遮掩:“沒事。”
動作都這麽明顯了,騙誰呢。
燃灰強行捉過他的手,隨後動作一頓。
那雙手養尊處優,左手指尖上卻多了兩個明晃晃的創可貼。
除此之外,還有很多細小的傷疤,不知道他私下裡練了多久。
停了很久,燃灰才慢慢松開葉如瀾的手。
這頓飯算不上好吃,但他還是吃了很多,直到再也吃不下才停筷。
吃過飯,就到了葉如瀾必須離開的時間。
燃灰今晚難得沉默許多,像是在思考很嚴肅的事。
等送男主上車時,才終於道:“葉先生。”
夜風中,他注視著那雙深邃如海的雙眼,問出了從昨晚開始,自己就一直想問的問題:“你真的把我當作替身嗎?”
葉如瀾溫柔地注視著他,沒否認也沒承認。
但燃灰隱隱約約,仿佛已經得到了答案。
第72章 娛樂圈世界
病房裡是大片的慘白, 天花板白,牆壁白,地板白,床單白, 醫生護士也都是白。
人躺在病床上, 便如同躺在一個四四方方的棺材盒裡,白布一蓋, 整個人便抽離了世間。
有時候蘇循也會懷疑:他真的還活著嗎?亦或者這一切只是自己的幻想?
房門傳來輕響, 男人漆黑的眼珠略微轉過去, 一道窈窕的身影端著藥走進來,是個年輕的護士, 面上是可以讓精神病患者放下警惕的溫柔笑容,嗓音甜美:“112號床病人,該吃藥了哦~”
她的笑臉在這時也顯得尤其可怖,唇角咧得很開, 仿佛是個友善的微笑, 卻又仿佛是怪物深深的垂涎。
蘇循這時已經有些被害妄想,看著護士那誇張的紅唇, 總覺得對方面目扭曲, 不懷好意。
但他毫無反抗能力,為了降低警惕, 選擇乖乖接過水杯,就著溫水服下了兩枚小藥片。
連藥片都是雪白的。
這個雪白刺目的地方讓蘇循本能不適, 偏偏無法逃離。
因為一旦出去, 他就是鐵板釘釘的連環殺人犯。
讓蘇循張開嘴, 確認他已經把兩枚小藥片吞下去, 護士心滿意足地離開。
等病房裡沒了其他人, 蘇循慢吞吞走進廁所,借著遮擋避過攝像頭,發狠扣弄自己的喉嚨。
沒幾下,就把那兩片藥嘔了出來。
眼睛因生理反應淚水漣漣,蘇循咳得昏天黑地。好不容易止住,他擦掉唇邊的血跡,視線沉沉看向鏡中蒼白陰鬱的自己。
到底是誰想害他?
很快到了入睡時間,隔壁病房早已傳來如雷鼾聲,蘇循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終於勉強睡著。
但不知到了幾點,某種奇異的心悸讓他睜開眼,心臟狂跳,卻像是魘住一樣,躺在床上動彈不得。
寂靜的黑暗中,不知何時浮現出一張蒼白的人臉,就在床邊靜靜佇立。
看見蘇循醒來,人臉驚喜極了,笑容燦爛盛放。
蘇循開始顫抖,他多希望自己只是做了一個噩夢——因為只有在夢中,才可能看見一張和自己完全相同的臉。
但很可惜,不管怎麽樣叫囂著“快醒過來”,眼前的自己都依然存在,甚至越來越近,直勾勾湊到他面前,鼻尖緊貼住鼻尖。
恐慌席卷胸腔,蘇循整個人開始顫抖,他瞳孔放大,急促地呼吸著,肺泡都因此生疼,最後卻只能勉強問出一句:“你……”
“你是誰?”
——“卡!”
燃灰立刻退開。
夏淳白脫離出情緒,懊惱地坐起身,捂住額頭:“對不起彭導,我今天狀態不對。”
看在他是影帝,認錯態度又端正的份兒上,彭導勉強按耐住性子,只是拉著夏淳白走到一邊,繼續給他深入講戲:
“你現在是恐懼的,這點沒錯。但是恐懼的同時,你會懷疑眼前的這一切是不是真實,你現在的情緒太過單一……”
夏淳白面上認真地聽,時不時點點頭,卻總是克制不住把目光投到另一側的修長身影上。
又因為夏淳白的原因NG一次,燃灰也不惱,退到片場旁邊休息。
小吳已經為他拿來礦泉水,嘴裡好奇地小聲嘀咕:“夏老師今天怎麽回事,這已經是他NG的第十次了,之前不是一直好好的?”
喝了兩口水,燃灰若有所思地看著夏淳白,唇邊露出個戲謔的笑,懶洋洋道:“誰知道怎麽回事。”
想到某種可能,小吳震驚地壓低聲音:“老板……夏老師該不會是被你壓戲了吧?”
那倒不至於。
燃灰搖搖頭,心道原書受還是太年輕,雖然已經是影帝了,仍然沉不住氣,得多挨幾次社會的毒打才行。
自打那天,他們在化妝室裡半開誠布公地談過一回後,兩個人之間氣氛就古怪微妙起來。
只是他倆都是有演技的,所以其他人都沒發現什麽不對。
夏淳白已經三十歲,人依然赤誠又天真,會相信那種資本家畫的大餅和心靈雞湯,堅信人生需要奮鬥,愛拚才會贏。
季燃灰如此理直氣壯做被包養的替身,他無法理解,釋放善意卻被損了幾句後,就更無法理解了,認為兩人明顯不是一路人,不宜深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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