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無人,夏淳白臉皮又薄,換做平時,肯定已經惱羞成怒了。
但他現在天然矮了一頭,心裡又裝著事,臉色青青白白變化半天,最後還是忍下這口氣,別扭問:“我想知道,你那天……為什麽要救我?”
夏淳白消息落後一大截,心裡還裝著替身梗,以為燃灰是葉如瀾買來的替身。
季燃灰救他是發自真心的,還是擔心自己出了事,沒辦法向葉如瀾交代?
燃灰卻沒理解夏淳白的意思,怔了一下,心裡暗犯嘀咕,什麽時候見義勇為也需要原因了。
兩人腦回路不在同一頻道上,思來想去,他隻當夏淳白太過愧疚。
“行了,別太在意。”燃灰懶洋洋地半闔著眼,長長睫毛密不透風遮住眼底的光,側臉線條一路優越到人心裡,語氣卻欠揍,“那種時候,不管是誰我都會救的,哪裡會想那麽多。”
本來是想打消夏淳白的愧疚,但這句話也不知哪裡刺激到了他。
夏淳白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終於轉身離開了病房,沒有再多說一句話,背影看起來有幾分氣衝衝的。
真是奇怪,明明是他先問的自己,怎麽反倒生氣了似的。
夏淳白的不對勁很快被燃灰拋到腦後,沒有深想。
所有看望他的人都離開,葉如瀾也恰好從外面回來,視線平和落到燃灰身上:“要休息嗎?”
燃灰懶懶打了個小哈欠,眼尾沁出來一點生理性的眼淚,臉埋在枕頭裡,困倦地點點頭。
葉如瀾專注地看他,眼神柔和幾分。
他關上病房的門,操控輪椅去洗手間裡洗了條熱毛巾,又回到病房,耐心地一點點擦拭過燃灰的臉。
溫熱毛巾擦過下巴和高挺的鼻梁,力道不輕不重,觸感略微粗糲,卻很舒適。燃灰全程配合地抬起臉,像大貓一樣眯著桃花眼,享受男主細致入微的照顧。
葉如瀾目光落在情人被打濕成一簇簇的睫毛和偶爾滾動一下的漂亮喉結上,視線深深,最後克制至極地收回。
他幫忙擦了兩遍,才把毛巾放回原位,又幫燃灰刷過牙,才關上了病房裡的燈。
視線暫時無法適應的黑暗中,葉如瀾把自己挪到隔壁床,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是換了衣服。
緊跟著,一隻滾燙有力的手摸索上來,拉住燃灰垂落在床邊的手,與他十指相扣。
黑暗給他低沉的語氣鍍上一層溫柔:“睡吧。”
意識墜入虛無的前一秒,燃灰迷迷糊糊地想:
等一下,他只是背部燒傷,這些事完全可以自己下床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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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灰就這麽過了兩天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神仙日子。
能親力親為照顧他的事,葉如瀾從不假手於人,連護工都沒請,什麽事都親自上手。燃灰仿佛不是一個輕度燒傷患者,而是一個連飯都要喂的偏癱病人。
幸好他可以自己下床去廁所,否則燃灰毫不懷疑,男主真有可能做出些離譜的舉動。
白天燃灰無聊地看劇本,玩手機,在腦內和002侃大山,葉如瀾就負責換藥,做飯,喂飯,水果都是親手削的。
一直忙到傍晚,他才有空閑時間架起眼鏡,陪在燃灰旁邊看那些必須由他處理的文件。
這件事說出去,外人恐怕都難以想象葉先生能為一介情人做到這個地步。
葉如瀾這麽忙,燃灰都有點過意不去了,沒想到自己這次受傷,折騰的竟然是男主。
最離譜的是,對方才是真正身有殘缺的那個,比燃灰還需要人照顧。
他嘗試委婉提出:“葉先生,其實吃飯這種事,我自己來就可以。”
葉如瀾手裡拿著杓子,聞言淡淡瞥了他一眼。
被他那雙狹長的眼注視著,燃灰莫名心虛,聲音越來越小:“就不麻煩你了……吧?”
收回視線,葉如瀾攪著熱騰騰的雞湯,不置可否:“如果再牽扯到背上的傷怎麽辦,到時候又來找我哭疼。”
香氣撲鼻,男主現在的手藝突飛猛進,也不知道背地裡付出了多少努力。
燃灰眼饞地咽了咽口水,很不服氣:【我哪有那麽嬌氣,動個筷子還能扯到,是什麽豌豆公主嗎?】
002語氣幽幽:【宿主裝疼哄騙男主的時候可不是這麽說的。】
燃灰頓時一噎,悻悻說不出話了。
葉如瀾顯然也並不打算和他爭辯這個,舀起一杓雞湯吹涼:“張嘴。”
燃灰下意識張嘴,鮮美的雞湯被送進嘴裡,唇齒留香,他頓時幸福地眯起眼。
啊,好喝!
002:你就寵他吧。
喝完雞湯,葉如瀾把碗筷收拾好,燃灰懶洋洋趴在床上,隻覺得自己如果再繼續休養幾天,腹肌都要消失了。
正在感歎軟飯真好吃,葉如瀾又推著輪椅進來,這次端了盆溫水,裡頭放著條新毛巾。
燃灰目光落在他臉上,一路走到手掌,看著那雙曾經養尊處優的手在水盆裡翻動,將毛巾撈出來絞乾。
燃灰:“葉先生,你這是?”
葉如瀾語氣淡然,像是在說什麽再正常不過的話:“醫生說你現在洗不了澡,只能擦一下身。”
擦身?
之前讓男主幫忙擦擦臉還好,現在要是擦全身的話,就有點尷尬了。
不過尷尬也只有一瞬,畢竟他倆已經在一起糾纏了四個世界,自己全身上下哪個地方沒被看過,擦個身簡直算得上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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