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雲令甩了幾次,都沒有甩開。
“你敢動他?”池昭看的有些心煩,卻絲毫沒有辦法。
呆在孟雲令懷中,他動彈不得。
爐鼎眼神中有些怯意,但又十分堅定。
這爐鼎跟池昭住一起這麽久,早就讓孟雲令心生不滿,現在又抱著他的腿,招人厭惡。
他微微一笑,幽綠色的火焰瞬間席卷爐鼎的兩隻手臂。
這火焰尋常人消滅不了,那爐鼎瞬間收回了自己的手,發出痛苦的哀嚎。
孟雲令接著說:“師兄既然都這麽說了,我不傷你。今日便做一回好人,饒你一命。”
隨即帶著池昭,離開他的洞府。
池昭趴在他懷裡,對他傷害如今的行為有些不滿。理智告訴他,這只是一個數據組成的世界,弱肉強食才是生存的本道,不需要為這些人傷心憂愁,就算他們現在不被孟雲令殺死,日後也可能會死在哪一次的秘境試煉中,或者下山救人的途中,也可能與其他修士爭鬥在一起,死在其他修士的劍下。
他看到沈瑜平靜地站在原地,臉色慘白,看到謝青躺在血泊中。
整顆心都扭在了一起,他鼻頭紅紅的,酸澀得厲害,他還是特別想哭。
為什麽啊……
為什麽總是抗衡不了,對於這些本該避免的事情毫無阻拒的力量。
大顆大顆晶瑩剔透的眼淚奪眶而下,濕熱的眼淚,泅深孟雲令身上的黑衣。
孟雲令抬起頭,感覺到了肩膀上的濕熱,語氣天真殘忍:“師兄,你又不是小孩子,怎麽在哭鼻子?”
“是哭我冷血,還是在哭我傷害的那個爐鼎?……還是說,因為沈瑜而感到傷心?”
第77章 我是修真界第一美人25
池昭也不知道他在哭什麽,心中酸脹難言。
是氣孟雲令過於暴戾,還是為這些死去的修士而哭,亦或者是這種深深的無力感而感到暈眩?具體是什麽,他也感到茫然。總之,這種搖擺不定,逐漸失控的滋味並不好受。
只是抓緊了孟雲令身上的布料,柔軟細膩的沉光紗價值不菲,是最稀有的鮫人編織出來的,如雲如霧,冬暖夏寒,且水火不入,他依稀記得去池家的庫房中,見過嬌氣擺在架子之上的沉光紗。過去衣難蔽體的幼童,如今已成了奢靡過度的人。
不肖想就知道這稀有的料子是從哪裡哪的。
他在孟雲令懷中,嗅到了濃鬱的血腥氣,混雜他身上的冷香,池昭忽然感覺有些反胃。
“你該不會是想告訴我你是心懷慈悲的人吧,但是師兄,你曾經做過的那些事情,是真的沒有印象嗎?現在在我懷中落淚,我隻覺得貓哭耗子假慈悲。”
孟雲令垂下眼,定定看著池昭被淚水漬得水紅的眼周,瞧上去可憐極了。
卻只會讓他想到這個模樣窩在沈瑜懷中,承歡時,也是如此嗎?
池昭想,從孟雲令的角度來看,他似乎卻是沒有理由在這裡裝模作樣掉眼淚,無論是何緣故,在孟雲令眼中都是虛偽。
漸漸遠去,一切熟悉的景物縮小成一團,誰都沒有追上來。
金烏西沉,天際赤紅橘紫融在雲蒸霞蔚的桃粉,染紅房梁,白玉階如同染了鮮血,遠山如黛,雲鯨穿梭在薄薄的雲層間。
平靜得有些異樣。
——孟雲令帶池昭取得地方正是飄渺宗,此時已經接近傍晚,若是剛進宗門的弟子,還未築基,需要去膳食堂,其他弟子會成群結隊扎根於試煉場切磋。
漫天的火紅霞光,紅豔豔地灑滿各個地方。
劍停了下來,孟雲令松開攬著他腰肢的手,逼人的血腥味遠遠要比孟雲令身上濃鬱千倍萬倍。
池昭錯愕地轉了一圈,四面八方滿地都是姿態各異的屍體、死狀不一,死得難堪,嫣紅的鮮血將身上雪白的宗門服裝染紅了,在血泊之中,死不瞑目。有的甚至面露驚恐,不難想象死之前經受了何等非人的待遇。
他基本上沒有見過死人。
父母把他保護得很好,家中有長輩去世,葬禮也總是會瞞著他進行,害怕他看到青黑色的死屍感覺到害怕。哪怕要為了完成任務進入不同的世界中,他也沒怎麽見過這樣的場景。可現在,到處都是屍體。
如果不是耀眼張揚的晚霞,和柔和的日光,在提醒著他,池昭還以為誤入了人間煉獄。
否則、否則怎麽會到處都是屍體。
心臟不可自抑地顫抖起來,這樣的場景,他只在電視中看到過。
歷史劇,大軍壓境,黑壓壓的人頭烏泱泱的,像是烏雲密布的天。兩軍交戰過後,必定會有一方出現這樣的一幕。可是,電視劇是電視劇,哪怕扮演得再逼真,也不會真的找成千上萬個群演來扮演戰死的士兵,而飄渺宗的數萬名弟子,真真切切地七仰八叉地躺在地面上。
宗門還是那個宗門,只是徹底成了一個空殼。
池昭手腳冰涼,像是浸泡在了冰水中,麻木得厲害,看不見的絲線控制著他的四肢,讓他繼續往前行進,傀儡一樣。
單調重複的景致反覆上演,一路走過來,屍體、屍體、屍體,西沉的金烏慢慢下墜,光明驅散一切,平等地灑落在每個人身上。金燦燦的日光全身都是,感覺不到分毫暖意。
飄渺宗何其廣袤,山之外還是山,後山是禁地,豢養著許多稀有的神獸,清晨和傍晚都能看到仙鶴穿梭在雲間,坍塌的建築和碎裂的地板,無疑彰顯著這裡曾經發生過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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