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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餓骨輪回[無限]_曬豆醬【完結】》【番外】佛子欲15
【番外】佛子欲15

鐘言已經沒了力氣,連動彈一下都不行。胸口刺痛難當,喉頭陣陣腥甜,絕望之際他還以為這回真的要死了,但大和尚又一次前來救他,用他的袈裟牢牢地裹住了他。這袈裟他輕易不用,每每鐘言想要看一看都會被訓斥,想來必定是一件法器。

可是緊接着他就無暇顧及其他,頭昏腦漲,眼前只剩下一片血紅。那令人戰栗的嘶吼尖叫還沒停止,只不過再也不能傷害自己了。

那惡鬼再也不能傷害自己了……鐘言只要這樣一想便覺着無比安全,天地之間只剩下這袈裟,他牢牢地攥住它,仿佛攥住了清游的雙手。

清游站在山石之上,周遭的林子完全變成了亂葬崗,原本離得不遠的小村子已經沒了蹤影,只剩下點點鬼火,充當這鬼煞裏的點點星光。這惡鬼已經成煞了,今日不收了它,恐怕村子裏的人都要死無葬身之地了。

“善哉善哉……”清游看向那已經成了氣候的惡鬼,這時候再說什麽都沒有用處了。若它還沒成煞,說不定還可以感化,這鬼的成因也是可憐,但到了現在……

瘦長的老婦開始變形,原本只是格外瘦長,現在變得越來越長,越來越高,活像一個正常的老人家被扯成了樹,扯成了細細的面條。它手裏的嬰孩已經沒了哭聲,不知是凍昏過去還是已經死去。

“殘老棄身,老而化獸。氈衫裹身,命斷五更。”清游将九環法杖豎直插進山石當中,堅硬的石面硬是被他砸出了一道明顯的縫隙。镂空的金環相互碰撞,發出潮水一般的聲響,哪怕隔着袈裟鐘言也聽得到。

清游手持佛珠,再近一步,那些吼聲化作的陰風只是将他身上的僧袍淺淺割傷,卻不能傷及血肉。眨眼之間瘦長的鬼魅就變成了一陣清風,淡淡地化在了山林的霧氣裏頭,鬼煞也好似在這一刻全部散開,鬼火不見,天上的閃閃星子重現光芒。

隔着小林子,清游還能看到小村莊的篝火。

怎麽回事?完事了?鐘言雖然察覺到外面平靜許多可仍舊不敢冒頭,任由袈裟仔仔細細将他裹住。不一會兒,袈裟外就出現了腳步聲,好似那大和尚朝這邊走來。深紅色的布料将外頭完全阻隔,變成了一個自帶佛法的殼子,護着鐘言的身子。腳步聲停下後布料開始凹陷,顯然是有人隔着布料在往裏摸。

“是你嗎?大和尚?”鐘言細細地問。

外頭的人并未吭聲,只是一直在摸,像是等着鐘言自己出去。這就很不得了了,鐘言只是害怕,但并未吓傻,這根本不可能是清游的手法,必定是鬼!

“快散開!散開!”鐘言立馬大聲吼叫,想要将它吓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喊聲起了效果,那鬼手沒多會兒就走了,鐘言豎着耳朵聽外頭的動靜,終于聽到熟悉的聲音,是一種沉沉的經聲。

清游的聲音在林子裏傳開,每個字都帶着特有的佛法和力量。從前鐘言聽不得這些的,大和尚驅鬼時只要這麽一念,自己也會跟着難受,只想有多遠跑多遠。可是如今他看的經書越來越多,這佛經聽起來也不再刺耳,溫溫的,讓周身的寒氣不斷消散。

這就是讀經書的好處?鐘言從來沒想過自己還能有這樣一天,居然不厭煩佛經了。戰栗逐漸停下,鐘言認認真真地聆聽,居然暫時忘記他們身處鬼煞,說不定都找不到真正的生門。但是只要一想是兩個人一起進來的,他便不覺着孤單,不管做人還是做鬼都不會是形單影只。

而他不知道的是,袈裟之外又一次變成了亂葬崗,遍地屍骸。清游睜開雙眸,将這慘景看到心裏,目之所及的屍骨都沒有棺材和下葬之處,更別說寫好的墓碑,而是一個又一個的深坑。所有的屍骨都用蜷縮的方式在坑裏蹲坐,但是又沒有被逼迫、殘害的傷痕,可見這些人都是自願坐進去的。

“唉。”清游長嘆一聲,将手中的佛珠攥碎一顆,灑向那數不清的土坑裏去。

鐘言不知不覺睡着了。醒來時是因為聽到了外頭的雞叫,可是隔着一層袈裟,他看不到外頭是黑天還是白天。應該是五更天了,不然雄雞不會起來,現在可以探頭出去看看了吧?鐘言心裏焦急,惦記着昨晚那位好心的老人家,只想去救她。

她身上的氈衣根本扛不住,只是看着厚,裏面全是草和泥巴啊!鐘言試着鑽出袈裟,一不小心看到了自己的鬼爪。他這才發覺居然現出了鬼形,想起昨夜身受重傷,胸口的疼痛和衣衫上大團大團的血跡告訴他那都不是做夢,而是真的。

重傷之下,自己居然連人樣都保持不住了!鐘言小心翼翼地往外頂,兩只耳朵頂起了袈裟,随即布料一掀,清游疲憊的面孔出現在他眼前,一看便是一夜沒睡,都在念經。

天還是漆黑的,只有星光,天邊蒙蒙亮,但還不足以讓南山這一側完全亮堂起來。

“鬼呢?”鐘言有點不好意思,真是的,自己鬧了脾氣跟出來,還說大話要自己降妖除魔,結果被那鬼一聲吼叫震得半死,最後還是人家來救。

“已經走了,鬼煞也已經破了。”清游将鐘言輕輕抱起,“你別說話,本身就傷得不輕,再耗費體力恐怕就更難救了。”

鐘言根本不知道自己傷得多重,只知道這一刻的大和尚很是溫柔:“等等,我不要走,我不要走!鬼雖然已經走了,可是那些嬰孩還沒找回來。昨晚還有一位老人家進了山,我得找她去啊。她年歲已大,家中有兒子,必須快快送回去才好!”

“不必了。”清游的聲音從未這樣冷淡過。

“為什麽……”鐘言捶着他寬大結實的肩膀,要他松開,“你不能只殺了鬼,不救人!放開我!”

“不必了,這是村子裏的風俗,是為‘棄老’。”清游邊走邊說,他也不忍心将人世間種種一切都告訴小餓鬼,但有的時候,人心确實比鬼更可怖,“那老婦人模樣的惡鬼叫作‘秋胡’,就是棄老這事中的怨念凝結而成。秋胡喜食嬰孩,那些孩子……也已經……”

“你胡說!什麽棄老,我聽不懂。”鐘言不肯相信。

“好,你聽不懂,那我便說給你聽。”清游不知不覺流下淚來,感知太靈對他而言也是痛苦所在,“許許多多窮苦山村都有棄老的習俗,便是家裏多一張口,便要主動減去一張口。在這種地方,成親并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不是情投意合天賜良緣,而是活下去的法子。由于家中缺少糧食,女子被父母養到成婚的年齡就不再給吃喝了,家中的一切都要給男丁準備。為了活下去,女子便會草草成婚,只要男子同意以後不餓肚子,便能帶走了。”

鐘言頓時愣住,那老人家說的“成親”就是這樣。她的兒子去女子家中商量,用往後有一日三餐為由娶了一門妻子。

“但男子帶女子回家這天,為了能讓子子孫孫活下去,能讓女人有足夠的吃食去生孩子,家中就會減去一人。老人會在這日主動離開,穿上早早開始準備的粗糙氈衣走入深山,等待他們的只有……凍死,或被野獸分食。”

鐘言半張着嘴巴,啞口無言,那老人家就是在兒子成婚這日離開的,她這一走,就是要省下一個人的口糧給兒子的婆娘,否則家裏一定養不活這麽多人。她臨走前準備好的氈衣就是她的壽衣,只是為了讓凍死之前暖和一點。

怪不得她的兒子和兒媳都要跪下給她磕頭,這是以命換命。

“他們為了子女,為了未出生的孫輩,自願走進山裏準備好的坑洞,以此為墓。若是村裏哪位老人的子女還未成婚可自己已經開始掉牙,就說明他已經蒼老無用,便也到了自己走入深山的時候。人心險惡,有時為了搶奪糧食,會有人故意打斷老人的牙齒,逼他進山,霸占房屋,故而這些老人察覺到有人靠近便會立馬捂住口鼻,生怕被人斷牙。一旦斷了,他們的日子也就到頭了……”

“不要,我不要這樣,我不喜歡這個因果。”鐘言開始大哭大鬧,他還是想要去救那位老人,“你放開我。”

“你已經重傷,就算下了地也走不了多遠了。”清游的淚水滴滴落在他的面龐上,為這天下衆生而哭,也為懷中一人而哭。他萬萬沒想到小鬼也能通人性,如今不僅改了性子,還知道救人,他已經不是鬼了,他是人,和自己一模一樣啊。

鐘言确實沒有力氣,只能虛虛地勾着他的肩,恍惚間他仿佛看到了那位老人家的蹒跚背影,義無反顧地走向那不能生存的山林。不知不覺間他也流出了眼淚,想要大和尚去救她,想要大和尚救救這全村的人,給他們多多的銀兩和糧食,讓他們富足一生。

可他也知道,這些都救不了他們。

“小餓鬼,如今你已經懂了,我也沒什麽可教你的。只是再教你最後一件……”清游的聲音斷斷續續而來,如缥缈的雲煙,“做鬼也可當好鬼,能渡人時自渡人。”

做鬼也可當好鬼,能渡人時自渡人……鐘言不知不覺昏了過去,等到再次醒來他已經躺在熟悉的樹屋當中。周圍全都是小兔子,每一只都支棱着長耳朵,通了人性,等着他醒來。而那只小烏龜就在他的枕邊,正一口一口嚼着他的白頭發。

“好暈……”鐘言緩緩地坐起,原來已經回金佛寺了,自己肯定睡了好幾天。窗外還是漆黑成片,應該正是二更或者三更,所有人都在沉沉睡去的時候,可是大和尚呢?

想着,鐘言穿上鞋,離開了他睡覺的房子。在小兔子的陪伴下他走出了後山,站在千佛山的上山口往下眺望,一看就看到了燈火通明的佛堂。

在那裏吧?鐘言好像發燒了,平日裏他絕對不會去佛堂找清游,今日就偏偏要去。寺裏好安靜,沒了白日的熱鬧,連風聲都停下了。在這片靜谧中他終于推開了這扇門,仿佛推開了他和清游的那道阻隔,他跨了佛殿的門檻兒,一步一步走向那個正在念經的出家人。

“大和尚。”這回鐘言直接走到了清游的面前,在高大威嚴的金佛像對比下顯得格外渺小,又格外大膽。他先是看向那些大佛,眼尾挑着一絲輕蔑,你們若是真佛就出來攔我,我今日偏要他。

想着,鐘言抱住了清游的脖子,深深地親在他的嘴上。出乎意料的是清游這一回并沒有推開他,手持佛珠的那只手反而抱住了他。

這像是做夢。鐘言小心翼翼挑開他的嘴唇,舌尖試着伸進去舔舔,學着做一個真正懂了風月的人。反正現在寺廟裏的其他人都睡了,他就要放肆給佛看。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隔着外頭的門縫,清遠大師将這一切都看在了眼裏,勢在必得地笑了出來。

清游啊清游,為師沒有看錯你,你還是破戒了。

言言:接吻!給佛看!

清游:唉,敗下陣來。

清遠:我破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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