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兒,元墨還沒回來麽?”聽到旁邊有人走過,他連忙問。
“沒回來呢,一會兒我去找。”小翠回答,整夜沒怎麽睡,現在小臉蠟黃。正說著院落門口就熱鬧起來,人還沒走進,元墨的歡聲笑語已經進來了。
“這銀耳繡球和珍珠丸子可真好看,像白雪裡滾過的一樣,剛才您瞧見沒有,柳媽媽都看愣了,說從沒見過這樣的手藝。”元墨仍舊負責端飯菜,“這兔肝粥也是,張開說從未見有人用兔子肝來煨粥,是有什麽講究嗎?”
“講究可多著呢。”鍾言雙眼困倦,撐著疲憊說,“兔子肝要先在豉汁裡頭浸泡,而且這粥必須先喝,空腹食用才好。這是對症的,兔肝性平,有清肝明目的效果,特別是養雙目的人,喝了沒壞處。豬肝雖然也性平,但養肝陰就不如它了,能給你家少爺吃好的就不要稍次一等的。”
“是是是,少爺就要吃好的。”元墨剛要進院,正面就是一個怒氣衝衝的小翠,“你……你攔著路做什麽?”
“一會兒再教訓你!我都給你記著呢!”小翠先在他耳朵上擰了一把,轉身也興高采烈,一掃昨夜的消沉,“少奶奶您可回來了!我這就和少爺說去!”
“誒,你別……”鍾言想勸,並不是不想她去通報,而是自己還沒想好如何解釋一夜未歸。可小翠不理會這套,歡蹦亂跳地跑了回去:“少爺,少爺,少奶奶回來了!”
昨晚還抱有一絲希望,這會兒已經徹底灰心的秦翎微微抬了抬頭:“你看錯了吧?”
“沒有,這怎麽能看錯呢,那麽大的一個活人。”小翠趕緊推他過去,車軲轆聲響起,秦翎仿佛做夢一般。推著推著,輪子椅就停了,盡管眼前漆黑一片也無人出聲,可秦翎像心有靈犀,覺著面前不遠處有人,而且就是那人。
可氣,可恨,讓人惦記一晚上,走也走不乾淨,還回來。
滿肚子的牢騷在秦翎的舌頭上轉了一圈,他微微抬起頭,絲毫不知自己看差了地方。他看正前,而鍾言靠左。
“你怎麽又回來了?”半晌秦翎憋出一句。
只聽旁邊撲通一聲,像誰要朝著自己砸過來。秦翎下意識地扶住,懷裡猛然變沉,接住一個人。
身上好冰,衣服和頭髮都是濕的,秦翎怎麽都想不到再次見面她會直接暈倒在懷,一時間方寸大亂。整夜的擔憂讓他顧不上別的,將她緊緊摟住了:“快……咳咳,快去請郎中!快!你們少奶奶她……咳咳……”
鍾言皺了眉,頭一回聽見他聲音這樣大,好像馬上要死的是自己似的。大千世界變幻無窮,輪回之人成百上萬,這雙臂膀明明尚無縛雞之力,又讓人想安睡於此。
作者有話要說:
鍾言:我暈了,我裝的。
秦翎:我驚慌,我沒裝。
元墨:少奶奶神力!
少爺身邊是各種壞人和鬼魅,鍾言都會一一清算的。
第46章 【陽】肉紙人3
小翠聽到少爺喊人就跑出去了,元墨傻了眼,馬上將飯菜放在地上過去扶。這幾日勞心勞力,又泡了一夜冰水,不怪少奶奶昏厥,誰都受不了。
不一會兒小翠回來了,和元墨兩個一起將鍾言弄上了床,可是誰都不敢動。秦翎也被推進屋,只能聽著他們跑來跑去,一會兒點爐子,一會兒燒水,自己什麽都做不了。
隻恨這雙眼睛早不壞、晚不壞,偏偏這時候瞎了,他不住地催促:“郎中來了嗎?”
“還沒,到院門口我就去接。”小翠給鍾言擦著冷汗。
“你現在就去迎,快去。”秦翎著急,自己轉著輪子椅的軲轆,慢慢地挪到了床邊。這是怎麽了?跑出去一夜,究竟發生了什麽?他急出了汗,幾次三番地伸手出去,又收回來,最後實在無所適從,懊惱地說:“這真是……我也是顧不上那些禮數了。”
說完,他的手摸著褥子,耐心尋覓,終於摸到了鍾言的右手,冰得嚇人。一想到這是女人的手,他就想撤,一想到這是她的,他便用掌心蓋住了,試圖用自己微不足道的熱力給她暖一暖。
“你別怕,郎中他……”沒哄過女人,秦翎磕磕巴巴,身子骨大廈將傾,卻想試著給她撐起天來,“他很快就到了,吃幾服藥,就什麽病症都好了。”
鍾言枕著他的枕頭,眯著眼睛偷偷看他,唉,早知道就不裝暈了,好端端的,嚇唬他做什麽。現在這禍算是闖了,等郎中一走,恐怕他還要咳上半日。
就這樣等了兩炷香的功夫,鍾言想起他雙目失明,乾脆正大光明地看。秦翎的臉色比前幾日好得多,身上的血腥味也淡了,定是那些瘡口在愈合。可這不一定是好的,說不定是快要回光返照。
若他沒病,若他能活著,會是什麽樣子?鍾言竟然忍不住地想開了,很想親眼看一看。
聽到外頭有腳步聲,鍾言趕緊將眼皮子閉上,秦翎也將手收回,當作什麽都沒發生過。郎中被小翠帶進來,見著秦翎先是一驚:“秦公子您……”
“別給我看,我不用看了。”秦翎給他指了指床,“她……我……賢內剛剛忽然暈厥,請您快給看看。”
“這……好吧。”郎中拎著藥箱,擋著眼睛走到床邊,小翠將床帳放下來,只露出少奶奶一隻手,郎中這才放下手,又在腕口上放了薄薄的帕子,把起脈來。
只是這脈象……不對啊。他不禁後怕,別說普通的脈,心的跳動都快沒了,怕是已經死了?
Top